言夏夜确实有这个打算,只不过她本打算表现的再委婉一些,却没想到这点小心思被秦老一语道破。
想了想,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本意轻声道:“我知道秦家是您一生的心血,我很感动您愿意把我纳入继承人的考虑范围,但我过往的经历普普通通,从来没有涉足过商业,恐怕没办法承担这份荣耀和责任。”
秦老并不急着反驳她,看向她的目光自然流露几分亲切欣赏,意味深长的缓缓道:“我送给你的不是秦家,而是自由,某种程度上随心所欲的自由。”
言夏夜没怎么听懂,心里隐隐有点猜测又不敢确信,不过既然秦老还有话要说,那么她只需要乖乖听着就是了。
“没错,我说的自由就是像你刚刚所作的那般,任何你看不顺眼的人,无论是长辈还是其他,只要你拥有权势,他们就都是你手下掌握着的棋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都是由着你的,这还不足以让你动心么?”
秦老的语气沧桑蛊惑,身为商场上几经沉浮的强者,他向来很擅长说服别人,尤其言夏夜正如她自己所言,处世未深。
果然,言夏夜的神色发生了么一点点的变化,似乎正在回味发号施令的感觉。
她必须承认,眼睁睁看着片刻前还各种瞧不起她的‘长辈’,在她一声令下后当场被人拖出去,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贵妇一般的风度也在顷刻间消散一空,只剩下一个打回原形的中年女人,除了狠狠瞪着她以外束手无措——这感觉爽快的实在令人难忘。
而秦老说的半点没错,这就是权势的力量,难怪古往今来有无数人拼上性命也要争取。
见言夏夜抿着唇陷入沉思,秦老暗中点了点头,浑浊的瞳孔难掩一丝伤怀,“自由,是你母亲曾经最想要的东西,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言夏夜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秦老轻轻叹了口气,“你回去考虑清楚,再决定要不要拒绝。”
“嗯。”深知秦老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替她着想,言夏夜心事重重的抿了下唇,离开书房前,还是问出了那个她最关心的问题:“我想知道,您之所以选择我来继承秦家,只是因为您觉得亏欠我的母亲?”
“我亏欠的不只是她,还有你,我的女儿。”
笔直的脊背稍稍弯曲了一些,秦老像是在一秒内老了起码十岁,强打精神补充道:“至于景一,我一直知道那小子不是做大事的材料,就算真的把秦家交给他,他也还是改不了那花天酒地、游手好闲的性格,更何况秦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掌握在手中的,如果真的把秦家留给他继承,我又不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恐怕总有一天会是那小子死于非命的原因啊。”
听到这里,言夏夜才算真正明白了秦老的打算。
她本来还猜想过秦老是不是对秦景一的能力和才华死了心,却没想到以退为进才是真正保护秦景一的手段,而一旦她成为了秦家的继承人,那些明枪暗箭自然会聚焦到她身上,秦景一反而成了最安全的那个人。
这世上任何利益都是要冒风险的,利益越大,风险越大,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对此,言夏夜倒是没什么太多的不满,仅仅在心底唏嘘了一下,临走前忽然想到什么:“我一会儿要去一趟厉家,听说厉老夫人身体不适,她过去对我颇为照顾,于情于理我都该过去看看。”
秦老自从得知言夏夜的悲惨过去之后,对秦家一直没什么好感,闻言立刻吩咐道:“让司机带你去,还有几个我安排给你的保镖”。
“保镖就不用了,厉云棠说他那边有空闲的人手,会派来几个到秦家帮我。”当着秦老的面提起厉云棠,言夏夜心虚地用余光观察着老者的神色。
秦老人精似的人物,又岂会错过言夏夜窥探的目光?
他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去吧。”
言夏夜规规矩矩的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这间气势浩大的书房。
等到她离开后不久,紫檀书桌上内线电话突然响起。
秦老伸手接起,皱眉听着手下人报告了什么。
放下电话走到窗边,他一眼看到秦家别墅外整齐划一的数辆轿车,领头的黑西装正客客气气的和他秦家的保镖交流着什么,显然是言夏夜提起过的保镖。
真是太巧了,或者该说英雄所见略同?
枯瘦的手指摸索着下巴,秦老没想到他和厉云棠的主意不谋而合,都是想用切切实实的好处来勾起言夏夜的兴趣,在她本人同意的情况下,给她更广阔自由的未来。
意识到这一点,秦老面上忽然多了些古怪的神色。
这种答案原本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可是厉云棠的所作所为几乎无懈可击,让他不由的产生了一种很荒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