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自剧变那天起,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月有余。
上天界隐藏在下界的阵法被摧毁,原本隐藏在林玖小仙源中的小部分天道成功融合,下界彻底摆脱了上天界无止尽的暗中剥削,不管是末世还是末法时代都结束了。
天道重回,下界气数正盛,不管是五年还是十年或是更久,总归有完全恢复正常的那天。
这三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
修真界经历了一场权利大整改,随山宗全军覆没,连个渣渣都没剩下,只留下了曾经的大长老臧元金和他手下两个平日里供他驱使的低阶弟子,林玖干脆把人接到了潜山宗,给了个客座长老的位置。
臧元金那日被司云义一掌险些拍死,林玖这边完事儿之后第一时间先去救了臧元金,幸亏她手上药物充足,好歹算是吊住了他的命。
接下来的一个月中林玖几乎每日都要为臧元金施针和输送灵力,为此连被困在海外的团子和小海都没时间亲自去接,现在虽然人已经醒了过来,但也是强弩之末。
禁术带来的损耗还能慢慢将养,潜山宗好东西这么多,不愁养不过来,只是需要时间。但现在对臧元金来说,最缺的就是时间。
违背天道誓言的后遗症再加上被司云义重伤,即使现在救了过来,估计也没个几年好活。
至于混元宗,司云义一死,卞云崇顺理成章继位成为混元宗的新宗主,带着混元宗离开了墓城回到了旧址中。
没了秘境的束缚,混元宗就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宗门,以卞云崇的心性才干,即便如今一时困顿,也总会有出头之日。
剩下的楼观派和清徽派也正在筹谋离开墓城,估计不出几年,下界的修真界自然又会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值得一提的是,混元宗离开墓城之后,不同于东昀派离开的低调和匆忙,卞云崇专程做东,宴请了包括林玖在内的仅存的几个门派的宗主掌门。
林玖自然也去了,不仅去了,还被卞云崇拉着好一通解释他师兄到底如何如何,日后两家要多亲多近之类,听得林玖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过她来的确另有要事,不是单纯来送礼吃饭的,为了这桩要事,林玖作为别家宗主,被卞云崇一路领进了混元宗的祠堂——没错,她要来取混元宗的宗主传。
在混元宗的祠堂中,林玖看到了属于司云义的灵位被摆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紧挨着司云义的旁边便是上上代老宗主的灵位。
趁着卞云崇去取抄录好的历代宗主传,林玖从香案上取出三根线香,点燃了,端端正正地插进香炉里。
这一整个祠堂中供奉的所有宗主,无一例外都是受害者,林玖站在这一片黑压压的灵位前,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林宗主有心了……师兄他,师兄他这辈子……唉。”
卞云崇捧着厚厚一沓卷宗,林玖双手接过,收回珠子空间里。
“无妨,前事已毕,如今都已经重新开始了。”
林玖无意重提旧事,只感慨了一句:“卞宗主,你和司宗主的情谊还真是不一般。”
按理来说,司云义在位期间对混元宗来说非但没有建树功绩,还制造了诸多麻烦,卞云崇能把司云义的灵位摆放在如此郑重的位置上,倒也没枉费司云义对混元宗的一番苦心。
只这一句,不料却引出了卞云崇更多的话来。
“师兄他值得……林宗主,你可知师兄的师尊,上上代的老宗主是怎么死的?”
“老宗主他……是自杀的。我也是前不久才偶然从师兄的手札中得知,一切确如林宗主推断,丝毫不差。老宗主虽然万般无奈只能将师兄拉进泥潭里,但对师兄向来也是精心教导培养,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兄他对老宗主,其实满怀感激。”
“当年师兄从秘境里带出了惊天的秘密,并没有隐瞒老宗主,老宗主绝望之余,更不忍心将师兄拽入泥潭,于是选择自裁,想让混元宗的宗主传承终结在他这一代。”
卞云崇说到此处,已是满眼泪光,林玖又是感慨又是尴尬。
“然后,司宗主并没有如老宗主所愿……对么?”
“是,宗主间的传承……与其说是灌输,其实更像是一种掠夺,不是上一代硬给下一代,而是上一代被下一代吸收干净。”
“本来这中间至少也需要两三年,方能将下代宗主根基的损耗降到最低……师兄也是没办法,他不甘心,想报仇,他要筹划,便需要力量和权力,就算明知摆在面前的是一杯毒酒,他也得喝下去……”
林玖听着,眼前便浮现出一个十六七岁少年决绝而赤诚的模样,要不是她的泪腺实在是迟钝得异于常人、眼泪太过值钱,其实并不介意和卞云崇一起哭上一哭。
“唉,不说了,斯人已逝……林宗主深明大义,还请受老朽一拜,报仇之事,我混元宗也必将身体力行!”
说着,卞云崇拱手弯腰,对着林玖便要拜下去,林玖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灵巧地跳开,躲过了卞云崇过于郑重的一重大礼。
“卞宗主不用如此,说到底,下界重生这件事司宗主至少也有八分的功劳,至于个人恩怨,他已经仙逝,便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