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陵,将军行辕。
袁谭正与左右文武议论面前形势,不料前方忽然传回消息,原本身陷敌营,似乎随时都可能性命不保的郭图,居然重新成为李易的上宾,并公然宣称前几日对李易的那场刺杀,田楷乃是背后主使,与袁谭没有半点关系。
这番话正常来说基本没人会相信,因为之前占据土鼓的是袁谭,没有袁谭的准许,来莺儿一行人根本没可能在土鼓进行种种布置,这也是为何事发后,袁谭被当做主使的重要原因。
但奇怪的是,李易真就信了郭图的说法,闭口不提袁谭,只是叫人质问田楷,让田楷给他一个说法,而且李易还故意大肆宣扬此事,生怕有人不知道。
这突来的情况变化让袁谭很是不适应,就像是走路好好的,忽然连着扭了两下,虽然没摔,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那里下脚了。
其实,在刺杀事件发生之后,袁谭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是忙碌的很,既要全力提防李易趁机发难,同时还要想办法营救郭图。
郭图不管是立场,还是私交,都是站在袁谭那边,袁谭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郭图,为此,袁谭甚至叫手下人去民间搜罗貌美女子,准备私下与李易交易,好将郭图换回。
但袁谭怎么都没想到,郭图忽然来了这一手,让他有点发懵。
只是发懵,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欢喜,因为如同郭图本人一样,袁谭短时间内也说不准郭图的这一手乱入,会对今后的青州局势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不过就本心而言,袁谭是不希望看到这种变化的,因为对任何掌握大权的人而言,都不喜欢看到无法预判的变数发生。
沉吟良久,袁谭看向身侧。
左边,是特意从河北赶来辅佐他应对青州战事的田丰。
田丰是河北大才,袁谭对其非常敬重,一直执晚辈之礼,甚至田丰到来后,袁谭还让出自己的居所请田丰居住,极尽礼数,最后田丰再三回绝,袁谭方才作罢。
现在袁谭能稳坐东平陵与李易对峙,很大程度上也是田丰安了他的心。
在田丰之后,是华彦与孔顺,这两人追随袁谭许久,虽然名声不显,但办事能力很强,说话更是讨巧,故而被袁谭视作心腹,许多机要事情都是由两人为他去办。
比如这次袁谭想要搜罗民间女子,然后好向李易换回郭图,就是交代给了这两人。
视线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袁谭又看向了右边,
首先是一魁梧大汉,正是河北名将颜良,颜良是袁绍心腹,也是现今袁谭帐下的头号猛将,之前袁谭能在青州势如破竹,半是因为袁家的名声与谋划得当,剩下就是因为颜良的勇猛,前期的几次交战中,颜良领军与田楷对阵,田楷一方几无一合之敌,颜良功劳甚大,袁谭视其为柱石。
在颜良之后,是大将韩猛,韩猛作为军中副将,表现虽不及颜良,却也多有斩获,袁谭经常与其同席对饮,待之仿若兄弟,因为韩猛乃是河北名将韩琼之侄,而且这次青州战事如果能顺利结束,韩猛必有升迁。
最后剩下的一人乃是管统,负责管理袁谭后军以及诸多杂物。
管统此人文不如郭图,武不及韩猛,更不如华彦孔顺那般会讨人欢心,但是,袁谭却从未对管统有分毫轻视,这不仅因为管统是个全才,更因为其为人忠义可靠,否则袁谭也不会将大军的后路交给管统来负责。
看着左右诸人,袁谭心中有些欢喜,甚至是踌躇满志,毕竟任谁掌握了这许多的人才,都难免会生出一些雄心壮志。
只是很快的,袁谭的眼神就暗淡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了李易,李易那家伙聚拢的人才可比他身边这些要多得多,甚至比他父亲也丝毫不差了。
轻轻摇头,抛下心中杂念,袁谭对着田丰拱手一礼,问道:“此事先生如何看待,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袁谭虽然心中有事,但表面却是从容镇定,举手投足间已经颇有袁绍风采。
不过,田丰的脸色却是有些臭。
田丰先是还礼,然后板着脸说道:“郭图如此贪生怕死之举,属实可恨。”
袁谭不自然的笑了笑,虽然战事还不清楚郭图在李易那边到底经历了什么,背后又有着怎样的原因,但说郭图贪生怕是肯定不会错的。
只是袁谭却不想追究这个问题,因为郭图和他关系好,是他这一系的人,所以,许多事情都是可以原谅的。
袁谭权当没听到田丰的话,再次道:“这件事先生怎么看,与我等是利还是弊?”
见袁谭没有追究郭图的意思,华彦和孔顺都是暗暗松了口气,跟着微微一笑,他们与郭图是一路的人,自然不希望看到郭图出事。
颜良干脆什么表示都没有,现在的青州有点乱,他脑力有限,没空去想郭图的事情。
但是,田丰的眼中却是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兵法中临阵换将是大忌,这一点不仅适用于武将,对文官同样适用。
郭图作为袁绍麾下重臣,虽然这次干的事情不咋地,但田丰也不会真的针对郭图发难,非要立刻将郭图如何如何,因为那样很容易动摇军心,不是智者所为。
而田丰之所以有那一说,只是想看看袁谭的态度。
田丰的要求其实很低,不用袁谭把郭图怎样,只要袁谭批评郭图一句,明确的定一下这件事情的对错,田丰就欣慰了。
但结果却叫他很失望,袁谭与袁绍是一类人,遇事先和稀泥,没个决断,盲目的用宽善手段笼络人心,殊不知一昧的宽容,却连基本的赏罚分明都忘记了,这样即便暂时笼络了人心,那人心也是散的。
暗叹了一声,田丰没有就此对袁谭说教,因为这已经成为袁家人的通病了,根本不是他短时间能够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