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早又累又饿，已经没力气了，哑着声音道：“明天再弄。”
陆二丫道：“大姐你忘了明天轮到我们家借村长家的牛了。”
经二丫提醒，陆早才想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整个鹿山村只有村长家养了一头耕牛，全村的人都等着借牛耕地呢，原主为了借到牛，一个月前就去排上了，而且每户只能借一天，所以如果明天陆家不去牵牛的话，之后就用不成了。
可那又这样？
和她有关系么？
陆早看着这片由原主和二丫她们几个种出来的麦地，心底便涌起一股厌恶，她们累死累活的种地供着养着马三娘和陆金宝，结果却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与其被压榨，还不如什么都别做，要懒大家一起懒，看谁比得过谁。
陆二丫看陆早脸色难看，想到大姐吃了毒草肯定身体不舒服，于是说道：“大姐，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家，剩下的我和五丫拔就好了。”
瘦瘦小小一只的陆五丫点了点头，乖乖巧巧的说道：“大姐休息，五丫做。”
听到陆五丫的话，陆早微微皱起了眉，小孩儿还未满五岁，还不到一米高，瘦瘦小小的一个小萝卜一下午来来回回的穿梭在麦苗地里，摔了又爬起来，也不哭也不闹，比不知道跑哪里去偷懒的陆三丫和陆四丫好多了。
陆早叹了一口气，她虽然厌恶马三娘她们，但对乖乖巧巧的陆五丫却硬不起心肠，于是又重新下地，帮着将剩下的半亩地的杂草拔掉。
等到拔完杂草天已经快黑了，陆早牵着满身沾满了泥的陆五丫慢慢的往回走，走到半路上的时候碰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陆四丫和一个别家的小姑娘。
小姑娘打扮的干干净净，扎着两只小辫子，小脸圆乎乎的，一看便知在家里是个受疼爱的。
穿得脏兮兮的陆四丫流着黑鼻涕，边吸鼻涕边讨好着那个小姑娘：“小雅，你昨天吃得糖好甜哦，还有吗？给我舔一舔尝尝味道嘛。”
小姑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陆四丫不死心，“我拿我挖的野菜和你换。”
“我们家才不吃野菜呢，我回去了。”小姑娘傲娇的说完就跑回家去了。
“那我明天再去找你玩儿。”等小雅走远了，陆四丫不甘的呸了一声，“你要不是村长家的小孩儿能有糖吃？”
陆早皱着眉看着陆四丫变换的嘴脸，厌恶的情绪越发浓了，小小年纪却像大人一般两面派，长大了还了得？
陆二丫脑子木讷，并没有多想，见到四妹的篮子里装着野菜，便有些高兴：“大姐，四丫挖的野菜够咱们今晚上吃了。”
陆四丫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不满的撅起嘴，“你们走路咋没声音，吓我一跳。”
不等陆早几人说话，陆四丫又跟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大姐你下午怎么一下子就活了啊？”
“大姐，你为啥不想嫁过去啊？那么多银子都没有了。”陆四丫想到要是她们家有五两银子，她们就能吃好多肉，一想到肉她就忍不住咽口水。
陆早的抿着唇，紧皱的眉心昭示着她不爽。
陆四丫似乎完全不懂看人脸色，嘴巴还嘚吧嘚吧的说个不停：“大姐，白苦草是什么味道啊？”
“是不是甜的啊？”
“是不是像糖一样好吃？”
“......”陆早觉得这个四妹不仅是个讨人厌的话痨，而且脑子还不太好使！
一路归家，家家户户都飘起了炊烟，远远地能闻到饭食的香味儿。
陆早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闻着饭食的香味儿便更受不了了，于是牵着陆五丫走得更快了。
莫约走了几分钟，绕过几处农家小院，便到陆家了。陆家只有三间茅草屋，外间围了一圈竹篱笆，简陋又破旧。
一回到家陆二丫便去煮野菜汤去了，陆早则打了水给自己和陆五丫洗手洗脚。
陆早拧了布巾轻柔的给陆五丫擦脸，“凉不凉？”
春寒料峭，水自然也是凉的，陆五丫却摇了摇头，说不凉。
水哪里不凉了？她洗手都觉得冷骨头呢，陆早看着乖乖巧巧的陆五丫，整颗心不由的柔软了，这才是乖孩子该有的打开方式呀。
相处了几个小时，两人也亲近了不少，陆早柔声问道：“今天跟着姐姐干了一天的活，累不累？”
陆五丫眨了眨葡萄般的晶亮眼睛，小声说了声累。
“那咱们吃了饭就去睡觉。”陆早给陆五丫洗好了手，让她去灶台旁边取暖，自己则继续洗鞋子，今儿在又湿又滑的泥土地里走了一圈，鞋子已经不成样子了。
陆五丫没有走，而是蹲在旁边望着陆早，一双大眼睛里亮着点点光，她觉得今天的大姐说话好温柔，还问她冷不冷累不累，以前大姐都不问她的，今天的大姐真好。
陆早正刷着鞋子，突然一个尖利的声音质问到她：“你穿这个鞋子下地？”
陆早刷鞋子的手一抖，疑惑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陆三丫，随即想到三丫一整日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还让不满五岁的五丫下地干活的事情，她就有些火了。
“你吼什么吼？”
陆三丫死死的盯着陆早手上的那双破旧的布鞋，目眦欲裂：“谁让你穿布鞋下地的，你穿坏了我们穿什么？”
陆二丫匆忙走了出来打圆场，“三丫，大姐身子不舒服，所以才穿布鞋下地的。”
陆四丫也凑了过来：“三姐，大姐吃了白苦草都快死了，你让大姐穿一下吧，她穿一下说不定就好了......”
陆三丫气得眼睛都红了，“她吃毒草就可以穿我们的布鞋下地？你看她都把鞋子穿成什么样子了，坏了我们还怎么穿......”
陆早愣了愣，无措的看着手上的布鞋，她穿过来的时候发现床脚边上放着一双草鞋，可她的意识里从来没有穿草鞋这一个概念，所以看到床头床放着一双打满了补丁的布鞋的时候，便拿来穿上了，心想着虽然旧了一点但好歹算是一双鞋。
但她不知道这双鞋是陆家五姐妹共有的一双鞋子，她们穿着这双鞋轮流去走亲戚去赶集，每一次穿都小心翼翼的不沾水不沾泥，生怕穿坏了。
这一刻，陆早觉得这双鞋子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对不起，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