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映红了大半片僰王山。
山间鸟兽齐鸣,白鹤在空中飞舞,游鱼在水中嬉戏,偶尔能看到一两只野兽在林间散步。
氤氲的雾气弥漫山间,为遍布山间的古朴楼阁添了三分仙气。
半山腰处,僰王殿内。
大殿之中坐满了人,无一不是文家重要人物。
文家老太君江无雪无精打采的坐在主位上。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夜。
在她身边的茶几上,放着来自秦风的拜帖。
拜帖是以秦风的名义写的,说是今日会来拜访文家。
但拜帖的字迹,属于她的父亲,江四海。
“奶奶,您已经坐了一宿了,先去歇息一会儿吧。”
一道清灵悦耳的声音在江无雪耳边响起,将她从沉思拉回了现实。
江无雪抬头打量走过来的少女,憔悴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笑容。
“鸢儿回来了。”
文家嫡长孙文鸢,三岁能文,四岁能武,乃是僰王地区家喻户晓的天才少女。
文鸢八岁时,就被帝都大学少年班破壳录取,十七岁获得帝都大学汉语言文学博士学位,并留任帝都大学。
而今文鸢才二十二岁,就已经是帝都大学汉语言学院的院长。
文鸢不仅才学出众,而且貌美如花。
据传文鸢的追求着无数,身为帝都四大世家继承人的秦敬秦大公子曾多次拜访学院,只为和文鸢一起吃一次饭,但每次都被文鸢拒绝。
相比她的美貌和才艺,她的名气却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大。
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低调。
“回来了。”
文鸢任由江无雪把她拉到身前,用一记旧时人的礼仪向江无雪做了个揖。
“孙儿已经辞去了文学院的工作。”
“这次回来,孙儿就不走了。”
江无雪闻声,一张脸顿时笑开了花。
“好,回来好,好啊。”
“不走就好啊……”
她激动得声音颤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急忙拿起茶几上拜帖,递到了文鸢面前。
“近些天南省发生的事,我都派人通知你了。”
“此事,你怎么看?”
她虽是文家老太君,却也是江家的女儿。
江四海亲自写信,她实在难以抉择。
将此事交给未来的文家继承人处置,是最好的办法。
文鸢打开拜帖观摩。
向来静如处子的她,此事的眼中控制不住的出现了一丝情绪波动。
不是因为拜帖上曾外祖父的字迹,而是因为拜帖上落款的那个名字。
她依稀记得,初入帝都大学的那天。
为了完成家族的试炼,她独自一人到帝都读书。
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那些出身帝都名门的同龄人把她赶出寝室,把她关在宿舍门外。
那些人嘲笑她是乡巴佬,撕碎了奶奶给他绣的花裙子,扯坏了母亲织的棉衣。
没有教养,不知礼数,是她对帝都的第一印象。
那是她到达帝都的第一个夜晚。
八岁的她只能凭借着单薄的内衣,在大雪纷飞的草坪上过夜。
就在她快要濒临窒息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是他,把自己身上的大棉袄披在了她身上,为她针灸,为她取暖。
那个人的名字,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她还记得那个人对她说的那句话。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秦风哥哥,真的是你吗?”
她看着拜帖落款处的‘秦风’两个大字。
泪水,早已滴落在拜帖之上。
“可是,你又为什么要来迫害我们文家?”
江无雪伸出手,慈祥的为文鸢擦掉眼角的泪水。
此事她是知情的。
当年文鸢被文家太上长老团安排去帝都历练,是秦风照顾了她几年,文鸢对此一直念念不忘,当年秦家族乱的时候,还曾求太上长老团帮助秦风一脉。
本以为随着时间推移,这件事会逐渐淡忘于历史尘烟。
没料到的是,秦风不仅没死,而且辗转到了南省,还主动来和文家扯起了关系。
“家族事是眼前事,回忆人是过去人。”
“你既已是我文家既定的掌权人,就该立足当下。”
江无雪从家族主位上站了起来,整个人瞬间苍老了不少。
“我有些乏了。”
“此事,便当是你掌权之前的试炼吧。”
“孩子,莫要忘了我文家祖训呀。”
江无雪说着,侧身离开大殿,将家主大位让给了文鸢。
文鸢从小就被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这次太上长老团强制要求她从帝都回来,就是在为家族权力的转移做准备。
文家祖训,练文习武,修身齐家,不染俗世之争。
文家虽臣属于帝都李家,但和李家之间只能说是世交,并没有真正的臣属关系。
只能说一千四百年前,李家创造盛唐,一家独大之时,文家曾经妥协过。
但如今,秦风的野心,是让她僰王文家,跪地臣服。
这一点,整个文家,都不会答应。
“秦风哥哥,我不阻你,却也不能助你。”
“此事之后,愿你能善待我文家。”
文鸢哽咽两声,止住了眼角的泪水。
她忽然转身,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意气风发的坐到了家主大位上,一双丹凤眼带着傲视群雄的气势,俯视殿下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