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爱军拿来的那把铁锹就放在炉子的旁边,张铁匠一边看,一边琢磨,做了这么多年的工具,这样的铁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郭爱军为了植树造林真是把办法都想绝了。
张铁匠和冯其茗一直等到炉火旺起来才开始兵兵乓乓地锻打起来,砰砰的声音传出很远、很远。
一直到晚上掌灯时分,铁匠炉里的灯光还亮着。
李青田干完地里的活回到家里,吃完饭就要出去,他老婆问他,“这天都黑了,你要去哪,白天干一天活你不累啊?”
“我去机耕队看看,晚上回来的时候我看张铁匠好像还没走,没准儿现在还在那儿。”说完他骑上自行车直奔下坡。
李青田来到机耕队铁匠炉,傅属记、潘建柏队长还有郭爱军等好多人都来了。
冯其茗正钳着一块烧红的铁板放在模具上,他和张铁匠两个人都光着身子,身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他俩每个人只穿着一条短裤,张铁匠露出结实的肌肉,风采依然不减当年。冯其茗就要逊色多了,毕竟是个书生气质的人,今天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铁匠轮着大锤嘿嘿地砸着,两个人配合的还很默契。
砰砰地砸了几下子,冯其茗把铁板重新塞进火炉,一回头看到了刚刚进屋的李青田,“小郭啊,你没来铁匠炉,老张大哥白天干活的时候还一直在念叨你呢。”
李青田看了一眼张铁匠,“师傅,我明天过来。”
“那怎么行?你家地里活这么忙,耽误了可不行。”张铁匠说。
李青田没说话,他走到张铁匠近前,从张铁匠手里接过了大锤。
地上已经摆好了打造好的十多把铁锹,打造的和郭爱军拿来的那把一模一样,看起来好像还要更加锋利些。
傅属记说,“小郭啊,咱们一共就需要百十来把锹,冯其茗现在和老张配合的挺好,你就不用过来了。今天点火起炉耽误了点时间,明天就好了。”
张铁匠说,“对,这铁锹也不急着用,要是着急用,我早就去找你了,还能跑了你不成?”
李青田说,“那行,明天下午我早点回来,说实在的,看到这大锤不抡两下子,我这膀子还真痒痒,来!师傅,你歇一会,让我来两下!”
炉里的铁板被冯其茗重新夹了出来,快速地放到模具垫上,李青田抡起大锤狠狠地砸下去。
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开的正艳的时候,有一天,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王六德家的门口,司机从车上跳下来,打开了后面的车门,车里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军人从后门下来,和他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个年轻人站在老人身后,很拘谨、顺从的样子。
虽然岁月在老人的脸上刻满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但是老人穿着笔挺的军装依然精神矍铄、全身透漏出一种威严的气魄。
王六德老伴从翠香家回来,正走到自家门口。年轻的司机刚刚要上前问话,被老人摆了摆手给制止了。
老人迈步走上前问道,“老嫂子,请问一下,这是王六德的家吗?”
“是啊,你是?”
“我是他的战友,年轻时我们一起打过仗。”
老人说着话,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战火纷飞的年代。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老连长了,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身体还健康吗,还能认出自己吗,一个个疑问聚集在心头,使他来不及去思考和捋顺。
“原来是老李的战友啊,快进屋,他在家呢!”
翠香的妈妈急忙上前一步,打开了自己家的大门。
“老李,老李啊!你战友来看你了!”
王六德正在家里摆弄他的鱼竿,听到老伴说有战友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年了,很多战友,同志都已经失去了联系,住在这大山沟里这么多年怎么会有战友来看自己?
房门没有关。老李推开纱门走出来。
“你是?”
“老连长,我是何倚天,当年的小十八啊!连长!”
老人说出了当年自己在部队里的外号,那年自己刚刚参军时就是十八岁,因为年纪最小所以大家都叫他小十八。
“小十八!真的是你!”
王六德看着面前这个一身军装的老人,依稀辨认出他当年的影子。王六德想起来了,何倚天当年是自己的通讯员,他虽然年纪最小可是打起仗来一点都不含糊,枪法出奇的准,在一次战役中他只身一个人打死了六个敌人,在庆功大会上还受到了团长的特别嘉奖。
“朱林,快过来叫伯伯,老连长,这是我儿子朱林。”
“朱林!都长这么大了,和当年的你很像啊!”
“伯父好!”
“你好!你好!快、快屋里坐!”
王六德急忙把何倚天让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