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不但没找到夏霜,还把风夜菱给丢了。
他走遍东街的小巷后转去西街,来回找了两趟都没找到风夜菱的身影。这位敢想敢做的侯府大小姐,似乎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蓝桥看着夜色下的大街小巷,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慌乱,若风夜菱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将来他还有何脸面去见风伯伯和风月明?
他不肯就此罢休,又沿着风夜菱可能走过的路线仔细寻找,刚走到一处光线黑暗的墙角,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怎么样了?”
蓝桥一激灵,还以为有人叫他,本能地一回头,身后却是空空如也。
这时另一个声音也哑着嗓子道:“放心。”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蓝桥忙伏低了身子,躲在黑暗中向外窥探。
但见月光下走出两道黑色的人影,相视点了点头,并肩走进左边的小巷。
两人的背影一个壮实些,一个偏高挑。蓝桥虽看不清他们的面貌,却隐约有一种熟悉伴随着别扭的复杂感觉,仿佛这两人的身形他都在哪里见过,但却本不应出现在一起似的。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鬼鬼祟祟出现在小巷中的人或许与风夜菱的失踪有关,于是他竭力压制住心头的不安,迫使自己集中注意力,小心翼翼地尾随在他们身后。
两人转过几个街角,转进一条虽然黑暗,却人影憧憧小巷。这些人多是青年或中年的男子,有的脑满肠肥,有的却面有菜色,他们穿着深色的衣服,揣着两手,聚集在一座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院前。
等了约有一炷香的工夫,那扇挂有“赏心苑”三字木牌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巷子里的人立时精神一振,向院里鱼贯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与期待的神色,却意外地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话。
蓝桥悄悄跟在队尾,本想能混进院里,却被守门的护院拦下。那护院一开始也没说话,只朝蓝桥伸出手掌,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蓝桥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怔了一下才恍然护院是在要钱。他摸了几枚铜钱塞到护院手里,没想到护院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打发叫花子呢?不知道咱这的规矩?进门一律二十两!”
二十两!蓝桥脑际轰然一震,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小地方竟要如此高额的入场费。
他正尴尬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忽听身后一人说道:“咦?这不是乔恩公吗?你怎么也到这来了。”
回头一看,说话人正是他在庐州救过的青州帮公子哥陈玉衡。
那护院显然认识陈玉衡,谄笑着上前行礼。陈玉衡则豪爽地从囊中摸出两只银锭递给他道:“这位乔公子是我的恩公,我替他付了。”
“好说,好说。”护院态度大改,一边赔着笑脸,一边从身后的大麻袋中摸出两只面具,递给蓝桥和陈玉衡两人。
走进院中,蓝桥疑惑地拿着面具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戴上吧,这地方不方便被人看出身份,所以来的人都戴面具。”陈玉衡一边说一边自己先戴上面具。
蓝桥虽不明就里,但听陈玉衡这么说,便也戴上面具。他被陈玉衡引着走进一间小屋,又沿着屋内一条旋转的石阶拾级而下,最后走进一个极为广阔的地下空间之内。
这是一个深近三丈,长宽皆逾百步巨大空间,像一个大漏斗,除了正中最深处一块方形的小平台外,四周由低到高都是一层层的长条石凳。先进来的人都选择靠近小平台的底层石凳坐下,蓝桥和陈玉衡因进来得晚,只能坐在偏远偏高的后排石凳上。
小平台的周围点着一圈火把,平台上挖着纵横交错的田字形沟槽,里面用灯油点起一条条火龙,把小平台映照得亮如白昼,四周一层层的石凳却似隐在黑暗之中。
蓝桥看着下面人群手舞足蹈的兴奋模样,奇道:“这该不会是什么隐秘的祭祀活动吧?还是说这是个地下大戏台?”
陈玉衡神秘地一笑道:“不是戏台,但也差不太多。最底下那小平台就是好戏上演的地方,咱们坐的这边就算是观众席。”
蓝桥还想再问,忽听三声锣响,底层的观众们立时安静下来。
陈玉衡则朝蓝桥努了努嘴,示意他往戏台上看。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铁门响,一个身穿灰布长衫扎着粗辫子的瘦弱姑娘瑟缩着走了出来。她赤着一双小脚,惊恐地看着四周目光如血的人群,缓缓走到最西侧的火龙之后。
伴随着另一声铁门响,又一个粗麻衣裙的少女走到东侧的火龙前停下。比起西边的粗辫子姑娘,这位少女显得更平静一些,她苍白的面孔不知是受了气氛的感染还是被火映的,已开始有些泛红。
陈玉衡看得入神,兴奋地指指点点:“嘿,东边这姑娘还挺文静的。”
蓝桥不解地问道:“她们这是要做什么?表演歌舞吗?”
“这可比歌舞刺激一百倍哩……”陈玉衡话未说完,就听又一声锣响,几位侍者举着托盘走至各位观众的身前。
陈玉衡低声解释道:“现在可以下注了,这里不用筹码,只用货真价实的白银。乔恩公,你看好哪边啊?”
“什么看好哪边?”蓝桥被他问得一头雾水,陈玉衡却早已信心十足地摸出五只银锭,尽数押在西侧的粗辫子姑娘身上。
待侍者笑着走开,陈玉衡解释道:“等下这两位姑娘要开始厮打,无论如何只会有一个人活下来。我们下注,就是在赌,谁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