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四门紧闭,城内戒严,城外却完全是另一番的景象。除了风月明与铁铉两军对峙的东门以外,其余西南北三门外都是一片混乱局面。有担心战事将起收拾东西准备逃难的,有四处散布谣言蛊惑人心的,有慨然参军试图一展拳脚的,还有囤积倒卖想趁机发一笔横财的,各行各业,鱼龙混杂。
密道另一端的出口设在北门汇波门外一处毫不引人注目的窝棚里,蓝枫出来看到外面复杂混乱的局面,决定和李珠儿跟随逃难的大潮先离开济南府,然后再想办法把她送往北平。毕竟自己还有更大的责任在身,身边总跟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终究不是个事。
蓝枫出重金购得一辆马车,然后载着李珠儿打马北行,沿官道走出约十几里地,忽听一声“请留步”,却是被凌羽飞拦住了去路。蓝枫知道凌羽飞是替李舜机追李珠儿来的,暗叹与李珠儿的“私奔”大计至此寿终正寝,一拱手道:“凌兄别来无恙。”
凌羽飞有些不解地看了蓝枫一眼,冷冷地道:“我们认识?”他左臂伸开,小灰“咕”的一声俯冲而下,最后又轻巧地飞落在他的小臂上,偏过脑袋和凌羽飞一起打量着蓝枫。
蓝枫生出一种被藐视的感觉,想到上次他暗中旁观凌羽飞和边城箭一战,的确谈不上认识,苦笑道:“既不认识,凌兄又何必横加阻拦?”
凌羽飞似乎再懒得和蓝枫多费口舌,一边抚摸着小灰的羽毛一边走到车厢前道:“珠儿姑娘,请随凌某回去吧,令尊对姑娘甚是挂念。”
李珠儿掀起窗帘,似嗔似怨地反问道:“我爹有什么可挂念的?他无非就是想拿我做筹码,让我嫁给他中意的人罢了。”
凌羽飞尚不知李家父女的身份及他们与西夏国的联系,安慰她道:“谁家父母不是为了自己的子女好呢?姑娘若是不满令尊的安排,又或者另有意中人,凌某愿替姑娘向令尊说明,让令尊也了解姑娘的心意。姑娘又何必任性出走,闹至骨肉分离呢?”
蓝枫在旁哂道:“喂,我说这位凌大侠,人家姑娘愿意这样也好,愿意那样也罢,这是人家自己的家事,说到底与你凌大侠无关,凌大侠又何必多管闲事,不嫌手伸得太长了吗?”
凌羽飞冷冷地瞪了蓝枫一眼,身上杀气骤盛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怎么?”蓝枫毫不示弱地和凌羽飞对视道,“凌大侠还想和我比划两下不成?”
“凌某恭候赐教。”凌羽飞左臂一振,小灰翅膀展开又飞了出去,围绕着马车盘旋。
蓝枫一摆手道:“谁说要和你比武了呢?就算凌大侠看在下不顺眼想和在下打一架,那也不叫比武。”
“那叫什么?”
“那叫谋杀。”
凌羽飞没好气地冷笑一声,又转向李珠儿道:“珠儿姑娘请看,难道姑娘离家出走就是为了这样一位怂人吗?”
“我可并不是为了他呀。”李珠儿说着话掀起门帘,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她回首望向济南城的方向,又摇头道:“我离家远行的心意已决,说什么也是不肯回去的。羽飞哥哥,你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上次你到石船上来陪我说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现在我想出去走走,多和人说说话,就是这么简单的小小愿望,都不被我爹允许,你说我对这济南城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凌羽飞盯着李珠儿的坚定的玉容,轻叹一声道:“凌某的确不能左右姑娘的心意,姑娘一意要走,凌某也阻拦不得。只是姑娘涉世未深,纵有心体验这大千世界的种种精彩,也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行。”他说着伸手一指蓝枫,“他不会武功,却又卷入朝廷与燕王的纷争,不但无力保护你,反而有可能牵连你,使你遇到更多危险。”
蓝枫被凌羽飞这样一说,虽然心中不快,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