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两坛子野山火。”本雅莉走到位于夜市边缘的一家酒肆,习以为常地找了张空桌坐下,向店掌柜招呼道,“这位公子请客。”
“好嘞。”店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汉,腆着个大肚子,肩上搭着抹布,一副笑弥勒的模样。
他看了眼本雅莉,又看了看蓝枫,犹疑地道:“姑娘是要大火还是小火?”
“自然是大火。”本雅莉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什么时候喝过小火?”
店掌柜不再多话,提着两个酒坛过来,一边一个放在本雅莉身前的矮桌上。
蓝枫看得大为蹙眉,因为这小酒肆实在是过于鄙陋。几张油腻腻的小矮桌,桌边是几张更小的矮凳,人坐在矮凳上,和直接蹲着也相差无几,十分不雅。
空气中弥漫着旁人拿来下酒的卤花生味、臭干子味,还有人们一天劳作过后的汗臭味,即便比起他和蓝桥在济南城外吃的烧烤摊也大为不如,混不似他惯常出入的斯文之地。
他放下手里的竹花粉和卤鸭脚,看了坐在凳上怡然自得的本雅莉一眼,不死心地道:“何为大火,何又为小火?”
恰店掌柜为他们送上两只粗瓷碗,顺嘴答道:“咱铺子卖的酒叫‘野山火’,是本地常见的一种烧酒,按烧制方式不同又分为‘大火’和‘小火’,大火酒气浓烈,寻常人喝不下三碗,小火则温和许多,比较符合大众口味。这位姑娘海量,每次过来都只喝大火,真个是女中豪杰。”
本雅莉也不知听没听见店掌柜的话,正贪婪地吃着那晚竹花粉。
竹花粉是当时盛行的一种小吃,以特制的米粉、酱料配上用水泡开的干竹花而成。其相比于寻常米粉,同等重量下水分含量更少,所以有更佳的口感和饱腹感。
本雅莉的吃相丝毫不见对应她公主身份的端庄,完全和街头小厮一般无二。她一手端着碗,另一手用筷子把粉并同酱汁一齐划到嘴里,然后大口咀嚼,边咀嚼还边含混不清地对蓝枫道:“倒酒。”
蓝枫一声苦笑,为本雅莉和自己都倒上酒。
本雅莉毫不客气,拿起酒碗便连喝了三大口,然后把酒碗往桌上一搁,用衣袖揩了锴嘴角,大笑道:“好酒!”
蓝枫闻着面前刺鼻的酒气,心道你怕是没喝过真正的好酒。然而美人在前,他既说了请她喝酒,总不能此时认怂让她瞧不起,只得端起酒碗,硬着头皮灌了一口。
这酒浆辛辣至极,入喉好似吞了块烧红的木炭,蓝枫的眉头顿时拧成个核桃般的大疙瘩,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本雅莉见他眼泪都咳出来,无奈地把面前只剩下三根的粉碗推到他面前道:“吃点这个。”
蓝枫如获大赦,也不管那碗筷是否本雅莉用过,狼吞虎咽地把仅剩的几根粉条连同汤汁一齐吃得一滴不剩,这才稍稍缓解喉舌的不适。
本雅莉饶有兴致地看着蓝枫的狼狈模样,特别是看到他连碗底和筷子也要舔干净时,不知怎的内心竟泛起一丝异样,拿出一根卤鸭脚扔到他碗里道:“再吃个鸭脚。”
“你不吃吗?”蓝枫拿起鸭脚微一迟疑,旋即便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