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夕的足尖入手,触感冰凉滑腻,蓝桥刚想为她穿上绣鞋,忽然就觉一股猛力传来,仿佛千斤巨石落入掌中。
蓝桥顿时明白了中年汉子为何如此不堪,一下便踉跄着差点摔倒。
原来花语夕在坠落过程中用上了“千斤坠”的功夫,有意让他们两个陌生人出丑。若非有点本事的练家子,这一下任谁也接她不住。
幸好蓝桥早有准备,瞬间定住心神,两腿呈马步状微屈,借助些许下沉之势缓冲,同时真气汇集到手臂上,很快站稳身形。
花语夕“咦”了一声,显然因蓝桥并未像方才那汉子般失去平衡而诧异。她回头瞥了蓝桥一眼,踮起脚尖,单腿踩在蓝桥手里,另一条腿则以一个美妙的弧度屈起,整个人陀螺般旋转起来,就是不给蓝桥为她穿鞋的机会。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她的歌声仿佛有百花绽放般强盛的生命力,把“明月随潮涌而生”的壮观景象演绎得淋漓尽致,以她独有的方式赋予明月与潮水活泼的生命。
唱到最后,她有些嘲弄地轻声对蓝桥道:“公子再努力哦。”脚下一蹬,又飞到半空的彩绫之上。
她此时换作头下脚上的姿势,双腿交错地勾住彩绫,双臂张开,眼中露出炽热的情感,仿佛要从天空拥抱这块属于她的土地。
清脆的铃声响起,花语夕突然又一个翻身,整个人凌空飞转,又坐到彩绫之上,如荡秋千般悠然地摇摆起来,同时玉腿轻轻搅动,仿佛坐在花海云端,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在场众人哪曾见过这般神乎其神的歌舞,一时间全都看呆了眼,连喝彩叫嚷都忘了。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花语夕接下来这几句的歌声婉转动人,高越处转出九天云外,仿如龙翔凤舞,低徊处潜至汪洋之底,令人回肠百结。
蓝桥两眼直勾勾追着在空中飞来飞去的花语夕看,一时间完全沉浸到她的唱词里,连今晚来刺杀安萧寒的任务都险些抛诸脑后。
花语夕不断变幻着婀娜的体态,忽然再次飘落,目标是站在蓝桥左侧的王小弯。
王小弯兴奋得脸蛋涨红,双手捧住花语夕落到她手心里的一双纤足。
她有些贪婪地抚摸着花语夕的脚,竟似忘了还有给她穿鞋的“任务”,直到花语夕再度腾空,才既恍然又懊恼地拍了拍那双绣鞋。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花语夕单手抓住彩绫,歌声甜美细致,缓慢处丹田中气丰沛,如柔情深种,急快时亦无丝毫高亢紊乱,若珠落玉盘。
其最动人处莫过于高低音交转,举重若轻,就连每一句唱词间的呼吸声都成为整个曲律的一部分,与唱词丝丝入扣,扣人心弦。
此时她看向凌羽飞。
凌羽飞亦毫不退让地仰视着她,同时握紧手中的绣鞋,仿佛下定决心,一定要趁机会为她穿上绣鞋。
“公子小心喽。”花语夕轻笑一声,往凌羽飞的掌心落去。
凌羽飞学着蓝桥刚才的手法,同样以单手抓住花语夕的一只秀足,另一手刚要为她套上绣鞋,就觉花语夕的赤脚忽然变得泥鳅一样软滑,他戴着手套的手竟无法抓牢,被她挣脱了开。
“公子就不怕抓疼人家吗?”花语夕有些幽怨地看了凌羽飞一眼,娇笑着又跃上半空,“这一曲就要唱完了,下一个轮到谁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