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葭倒是对杨下田赞不绝口:“杨大人是个想干事儿的好官,每届国子监参加春闱的人数占两成,进士人数也是两成,可国子监的门槛,却一直只有一个权字一个钱字,凡事有权有势的,便可入国子监、甚至是铁定能够中进士入朝为官,那些权贵之后便就凭着祖上的福荫跟银票,轻而易举抢占了那么些寒门学子的前程,这不可谓不阴暗,对那些寒窗苦读数十年的读书人,简直是锥心刺骨之痛。”
“从前不是没有人对此产生过质疑,可是谁又敢冒着得罪所有权贵的风险、为那起子穷酸读书人大声疾呼?从前没有,可现在却有了,杨大人实乃天下寒门学子之救星。”
岑卓蹙眉道:“可是杨大人现在已经引起官愤了,毕竟眼看着春闱就到了,这个时候忽然开设预考一事,杨大人此举委实……太冒进了。”
穆葭倒是没这么想:“这样重要的公告,自然要得万岁爷的首肯,杨大人才敢对外公布,只要有万岁爷撑腰,杨大人自然可以全身而退。”
岑卓却摇摇头道:“可此事不仅仅是国子监内的事儿,它已经触及了大夏所有权贵的根本利益,万岁爷虽赞同杨大人之变革,可事情一旦闹大,万岁爷怕未必会为了杨大人而得罪所有权贵。”
穆葭闻言,也不免沉下了脸。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对大夏朝政都知之甚少,所以倒是不如岑卓一下子便能想得这样深远,这时候沉下心来分析,便觉得岑卓所言非虚。
关于国子监的这一场变革,不管是万岁爷授意,还是杨下田提出,如今引起官怒、被权贵们憎恨的只能是杨下田。
国子监的改革,自是利国利民,彻底扭转长期以来,国子监捐监、恩监带来的弊端,更深一步,则是朝廷从权贵手中收权、吸纳更多的寒门子弟取代权贵子弟,以此巩固皇权、扭转吏制臃肿腐败,这恐怕还仅限于国子监内部改革,以后必然还会波及到吏部。
万岁爷应该是早有此决心,所以这个时候万岁爷站在了杨下田的这一边,可是权贵的怒火却也需要有人来平复,到时候,万岁爷要么旗帜鲜明站在杨下田一边对权贵采取杀鸡儆猴、为这一场改革做祭旗,要么就是顶不住压力要与权贵讲和,用杨下田的鲜血浇灭权贵们的怒火……
历来变革无非这两种结果。
想到此处,穆葭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死死攥着帕子,忙询问岑卓:“岑卓,你可知万岁爷是个什么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