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建成是云南的驻防将军,云南与迦南和吐蕃还有安南三方接壤,从来都不是块太平地儿,自然这地方的驻防将军是轻易离开不得的,尤其是这两年迦南跟大夏的关系紧张,常建成就更是轻易不能离开了,封远图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即便他性子多疑猜忌,这两年也没有让常建成回京述职过,不过却没耽误锦衣卫的人少往云南跑。
“父皇给四皇子跟高丽公主指了婚,这是彻底断了四皇子的前路,这样一来,朝中的势力自然要重新洗牌,穆府和佟府只要是不蠢,自然会抛弃四皇子,寻找新的出路和靠山,放眼如今的朝堂,可只有太子一人独大,就穆府二房没有节操的德行,改弦易帜倒向东宫那是迟早的事儿,父皇必然不悦,必然也要打破这种局面。”
“佟府先不说,不过是个二流权贵,父皇伸个指头就能摁死的主儿,可穆府就不一样了,穆增再怎么不入苏鹤帆的眼,可毕竟是苏府的女婿,而且又是一品大员,最好是不动,不然牵扯面太广,所以这时候,最好的法子便是悄默声儿地给穆府换一个当家人。”
听到这里,邹令也是听明白了,一边将茶杯递上,一边沉声道:“所以,穆昇这是要高升了?”
穆昇虽任职四川参政道,但是这些年也一直兼任西南大军粮草转运之职,若是穆昇右迁入京的话,牵扯到南疆边防驻军那是必然的,万岁爷要召见常建成那就是必然。
封予山拢着茶,缓声道:“穆昇是天子门生,是个有能耐的,也是个一门心思低头干事儿的,父皇一直都很看好他,高升是必然的,而如今用穆府大房彻底取代穆增跟二房在朝堂的影响,既能进一步削弱四皇子的势力,又能抑制太子的势力扩张,这自是父皇愿意见到的。”
“不错,穆昇这个天子门生,一直都是万岁爷眼前的红人,又是个忠心事主、从不站队的,让穆昇挑穆府的大梁,倒是能防备穆府直接倒向东宫,”邹令点点头,顿了顿,又道,“那主子以为万岁爷会给穆昇一个什么样的职务?”
“这得看父皇的意思,”封予山沉吟道,“穆昇如今是从三品四川参政道,又一直兼任西南大军粮草转运,是个可文可武的能人,进户部、吏部、礼部、兵部都能胜任,不过,吏部才被父皇插进一个杨下田,父皇暂时不会再对吏部动手,穆增如今又健在,穆昇不合适入礼部,所以要么是户部,要么是兵部。”
说到这里,封予山顿了顿,又缓声道:“那户部可是太后母家的势力、如今是皇贵妃跟二皇子的地盘,万岁爷是个孝顺、顾名声的,一向又厚爱皇贵妃跟二皇子,怕是不会让穆昇过去的。”
邹令挑眉道:“那便就只剩下兵部了,若是穆昇入兵部最少也得做个侍郎,可……那佟家的老太爷佟耀祖可就在兵部任职,如今恰恰是兵部侍郎呢。”
“这不是正好吗?借着穆家人的手,轻而易举地碾死了佟家,不仅离间了穆府跟佟府,而且还能加速分化四皇子的势力,顺带还能抑制东宫势力扩张,而这一切又能达到父皇集权的最终目的,”封予山讥诮一笑,“父皇的手段一贯如此。”
邹令忍不住一声叹息:“万岁爷醉心权术,连带着诸位皇子也纷纷效仿,相互倾轧内斗……实乃祸国之根本。”
封予山看着杯中镜面一般的茶水,手指稍微动了动,水面就漾出一圈圈的涟漪来,他看着那一圈圈的涟漪,有些出神,半晌,将茶杯放到了桌上,然后缓声道:“人非圣贤,更何况手掌大权,一个不留心,就会行差就错、万劫不复,都道是治大国如烹小鲜,其实治大国更如立危崖,得时时刻刻有忠耿之臣在身后拉着你托着你,才会站得稳立得住。”
邹令小声问道:“那主子觉得穆昇可是……忠耿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