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片刻之后,封予山道:“葭葭,你刚才说是……可能?所以到目前为止,这人虽然存着……这份可能的心思,却还并没有真正地做出伤害妻子儿女之事,是这个意思,对吗?”
穆葭点点头:“对,的确是没有,可是……我知道,也能确定,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必然会那样做的,在他心里,妻子儿女并不是最重要的。”
是啊,对于穆昇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他的妻子儿女,上辈子的他的所作所为便就是最好的证据,这辈子,虽然不可能再走到那一步,可是……这种子还是被埋下了,让穆葭始终无法释怀。
想了想,然后封予山沉声道:“葭葭,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会尽力阻止,不让那样的事儿发生,纵使妻子儿女在他心里未必是最重要的,但是作为儿子,我会竭力维护我们这个家的完整,而他毕竟是父亲,是我母亲的夫君,我应当给他机会,应该保护我的母亲不受到伤害,可是……”
说到这里,封予山停了下来,穆葭忙不迭地抓住了他的前襟:“可是什么?”
“可是机会只有一次,即便是作为儿子,我也不能接受被他一再伤害,”封予山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严重,说不定还会误导穆葭,但他还是照实说了,顿了顿,他又道,“葭葭,被人伤害的感觉特别糟糕,尤其这种伤害是来自亲生的父亲,我尝过这滋味儿,也给过他许多机会,但是葭葭你也看到了,我最后都换来了什么?”
“如果八岁那年,我亲手做的发簪被他丢开之后,我便就死了心,再对他没有任何期待的话,那么我后面也不会受到那许多伤害,也更加不会一败涂地。”
顿了顿,封予山叹了口气儿,又道:“葭葭,我这样说,其实有我的私心,我不想让你看到被伤害,即便对方是你的父亲都不行,葭葭,我走过的路,实在不想让你再走一遍了,葭葭,我心疼你。”
穆葭静静地听着,这是第二次听到封予山提到作为父亲身份的封远图,平时封予山称封远图一直都是万岁爷,听着就冷漠疏离,这就是如今封予山对封远图的态度,但是在从前,封予山是何等地敬重仰慕他的父亲,亲手做的发簪、连打十二只老虎才得来的一张完好无损的白虎皮,都是他的孝心和敬意啊,可是后来却也成了戳心刀。
封予山说的不错,被人伤害,尤其是还是来自于父亲,那种滋味儿真的特别糟糕。
封予山说不愿意穆葭再走一遍他走过的路,不愿意她被伤害,但是……伤害已经存在了,而且在封予山或许永远都不知道的时候,早就存在了,但是这并不妨碍穆葭对封予山的感激和心疼。
穆葭心疼封予山,自然也能理解封予山对自己的疼爱,这种心意相通、彼此爱护的感觉,让穆葭觉得温暖熨帖,原本笼罩心底的阴霾,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你说的对,没有一再敞开伤口任人伤害的道理,即便那人是自己的父亲,”穆葭靠着封予山的胸膛,沉声道,“只有一次机会。”
……
封予山下了马车之后,一直暗中保护的邹令这才现了身,平素跟穆葭相会之后,封予山的心情总是特别好,连带着后面好几天,封予山都是眼中带笑的,跟谁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可是这一次,封予山却是一脸沉重,邹令不算是个心思特别细腻的人,可是却也能一眼看出来,登时心里就是一声“咯噔”——
不好,难道是主子跟大小姐吵架了?还是……主子想跟大小姐亲近却被大小姐断然拒绝、撅了面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