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像一锅稀粥,黏糊糊地没有骨骼,已然无从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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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呢?主上?”中年贵族收起笑容,他站直身子,俯视洛尔盖。
洛尔盖退后了几步,面色苍白,“你……你在干什么?”
大脑极度运转,
伴着持续分泌的肾上腺素,
自己的心跳清晰而模糊,
“帮助主上啊,”中年贵族缓言,
努力组织着语言,额头上一滴又一滴地溢出着冷汗,
“这……我没叫你杀他……如果你自认为你是我的下属的话,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他、但我……”
还没有说完,
洛尔盖只听到一声手指间发出的脆响,
影像投射在视网膜上,却完全失去了真实性般,
视野抹上鲜红,湿润的雾气便迅速地笼罩了自己,一切感知都顷刻间消散。
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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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储奴舱,只剩下中年贵族,黑袍人和羽毛帽子船员站立在牢门旁,或者说,洛尔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在干什么?”一直低着头的羽毛帽子船员转头,似乎有些愤怒的质问中年贵族,“计划呢?计划呢?”
中年贵族只是允了口烟斗,
“不是说计划要杀死我吗?通过这种方式来博得主上的好感,然后以复活他朋友为诱惑条件,让他前往囚禁处?”羽毛帽子船员愤怒得涨红了脸,“你把主上杀一次干什么?只是因为先前的那个魔法师先行提到复活之说,杀死魔法师使得主上不满,你就彻底放弃我们原定的计划把主上杀了一次?你在干什么?”
黑袍人也有些犹豫,“在下……也不太明白。”
“失败了,这个计划一开始就无法成功。”中年贵族淡漠道,
“失败?这也是你擅自改变行动的理由?”羽毛帽子船员一时间失去了主次。
“嘘,看看吧。”中年贵族有些悠哉地放下烟斗。
渐渐,安静的储奴舱内响起来低微而持续不断的响动,由远至近着,渐变的音调像是攀爬楼梯盘旋而上,两人视线中的一切开始稀稀落落聚聚合合,这是元素扭曲进而逐步崩溃的迹象。
接着,就在洛尔盖消失的地方,一个外绘精致到无法形容的红色法阵隐隐约约地出现,还有一个荧蓝色的法阵,
“这是……”黑袍人再次转头看向中年贵族,
“红色的法阵是强欲魔王权能的最初源泉……还有……那个蓝色的法阵,通常被称为勇者之力的证明,当然,另一说是,神明的恩泽,”中年贵族解释道,
“那又……能说明什么……”羽毛帽子船员皱眉,
中年贵族眯着眼睛笑了笑,“‘预知’的话,不可能不知道勇者之力的存在,所以,她应该是最先就设下一个局,妄图框定我们的行动范围,只是没料到我能感知勇者之力罢了,”
“拥有勇者之力的强欲权能持有者,是我们永远无法控制的存在,”
“所以计划一开始就是失败的。”
中年贵族微微笑了笑,
“什么消除他本身的意志,什么将他囚禁起来,什么这样没法影响于我们,这些话,现在想想,都是谎言。”
“不太明白……”黑袍人犹豫道,
“总得来说,按照‘预知’的计划走下去,我们都是自投地狱。”中年贵族笑容依旧。
“那你杀了主上干什么?”羽毛帽子船员皱眉,
“不知道呢,只是想看看眼前之人是否有勇者之力,真希望自己感受错了,”中年贵族解释,“再说,你也把目标认错了吧,把其旁边的人当做你的主上了,”
“啧,”羽毛帽子船员目光飘忽,
“不过那人似乎是目标重视的人,因而你想要的效果也算是达到了。”中年贵族笑,
“那怎么办,计划改动吗?我可不是门徒,思想没你们这么恶毒,”羽毛帽子船员撇了撇嘴,
“我现在也不清楚‘预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暂定吧,要演戏的话,继续好了,另外,把杀死我加入戏码吧,”中年贵族如此说道,
“哈?那我不是得跟着白死?”羽毛帽子船员面色一狞,
“你也死不了,谁叫你有几条命呢?”中年贵族侧过头,“听明白了吗,莎洛姆?”
“不是太明白,但在下会照做的。”黑袍人愣了愣,点点头。
“随机应变就好。”中年贵族点头。
异变开始以新的形式展现,
阴暗中那血红的召唤阵中央,一滴鲜血从原位干枯的木层表面溢出,随即,以潮水般疯狂的架势四处扩散,血水逐渐演变成血肉,同时随暴躁的血液爬动着,牵扯着,扭曲着,
不绝于耳的涌溅声与蠕动声,宛如最催动求死欲的恶魔低语。
渐为固态的血肉顶峰上来回扭曲晃动,猛得窜出一只染血的小手来,接着攀延出沾染淡红的嫩白手臂,拥有着人类的长度,不像是任何阶次的恶魔。
生成的两只手搅动着,像是想扒开周遭的固液,最后撑在一大团肉糜上,艰难的从紧密而狭窄的血肉夹缝间撕裂了出来
还没有生成完全的喉咙,因大口喘出粗气而半融半结,残缺的胸腔剧烈起伏的同时伴随血液外溢,灼热的鼻息响起了,
身体逐渐完善,是纤瘦洁白的幼年人类身形,有着翡翠般澄澈的瞳色,
多余的血肉化为烟雾笼绕着这个生出来的人形怪物,半跪在地面。
“想想千年前的圣战吧,”
“他和那位前贤,恐怕,”前贤一词被中年贵族咬得很重。
“是同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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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痛的神经。
重新调整着焦距,视野的中央是支撑地面的自己的左手手背。
将左手翻转来,已被汗沾得湿漉漉。试看握了握,全身的麻痹感仍未消退彻底。
浑身上下所有器官超负荷运转,其结果也与洛尔盖现在落的模样相差无几。
怎么回事……
我……又死了?
死亡的麻木,以及,
情感的麻木,
生不起愤怒,绝望也不局限与死亡,
恍惚间,痛觉再次重回到洛尔盖的神经,只好捂着自己的头,小声嘶吼着,而痛觉随着时间衰弱着,最后无声般长延,
是的,着意点在于痛觉而非死亡了,
是诅咒吗,还是……
不……
重点是如今……
睁开眼睛,重新抬头,洛尔盖复杂地凝视中年贵族
“你……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叫我主上的话……为什么要杀我?”
强欲魔王,
前来的魔族,
思考要点在于,其对自己的……称呼。
“大概是因为,我讨厌人族吧,主上,正巧是人族呢。”中年贵族说。
黑袍人突然出击,如同黑色的利刃袭像中年贵族,中年贵族面色不变,似乎还打算说些什么。
还未闭合嘴的中年贵族便在黑袍人的攻击下灰飞烟灭,
击杀了中年贵族,黑袍人单膝跪地,低下头,“恭迎主上,万般失态,还请见谅,”
洛尔盖一脸茫然,
“什么……情况?”
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