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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高挂,夜色正浓。
县衙内院,一名名甲士,抬步之际,衣甲晃动。
书房之内,烛火摇拽,映衬夜色。
荀少彧坐着靠椅,面色深沉,似如一潭幽水。
各大卫将,各自分坐,神容之中,都有着些许谨慎之意。
自荀少彧,气数凝结,环绕鲤鱼之相。其山根之处,就有着一缕淡淡紫韵,缠绕不休,愈发有着显贵之相。
祂蹙着眉头,白日间的英姿勃发之态,一点也无,眉心紧锁,踌躇不定。
良久,荀少彧幽幽道:“邺县来信,大帅病重,想要于临终之前,再见我……最后一面。”
荀少彧面上,复杂难明,遥想当年知遇之恩。
他荀少彧能从一介微末小卒,有今时今日成就,亦多亏大帅提携。
非是如此,荀少彧岂能一路累功,执率一县,登上高位!
毕竟,军中路数,也并非一直敢死,就可出头的。若无靠山庇护一二,最多不过一强卒牙兵尔。
荀少彧能有今日,这一位大帅起得作用,至少要占三四分。
有着如此大恩,可谓再生父母,亦不过如此!
不过,这一份大恩,也正似一座枷锁般,牢牢锁住了荀少彧。让荀少彧面向周匝各县,就似手拿刺猬一般,插不得手。只能困顿江宁,动弹不得。
对于荀少彧与大帅之间龌龊,在坐众将都知晓一二。
这一些军中大将们,毕竟都是荀少彧,起于微末的心腹。对那一位的大帅行事手段,也几分揣度。
赵文远沉吟,道:“这……大帅病重,可是确切?”
此言一出,让众人悚然一惊。几个脾性火爆的将领,重重的喘了两口粗气。
由不得众人,不去多想一些。荀少彧占据江宁的几年间,编山民练甲兵,治农桑定苛捐。其势力、实力,何止增长了数倍。
如此强横的势力,在元成器眼皮底下,如何不能让元成器,寝食难安。
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
元成器与荀少彧,纵然恩情深厚,但间隙也是极深的。
荀少彧眸子一厉,心中一冷,喝道:“文远,你这是何意,莫非大帅还能欺我?”
做出怒态,荀少彧起身扶剑,斥道:“大帅待我,恩重如山;我视大帅,如父如师。”
“如此恩,如此情,大帅他岂能欺我,岂能负我!”
他一边说着,顶门云气,一尾赤鲤,摆动游弋,荡起层层涟漪,水光潋起。
一时间,荀少彧正气凛然,紫气氤氲,愈发大盛。
“这……”
众将心头惴惴,满是惊疑,细细揣摩之下。心头愈发,沉甸甸的,危机渐盛。
他们都知道,这一位元大帅,并非是孤家寡人。亦是有着一子二女,承欢膝下;也是有着家眷亲旧,环顾左右的。
而在这病重之时,这一敏感时刻,突召荀少彧入邺,交代后事,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有些大将,敏感多疑一些的,不免就要猜度这位元大帅。是否欲要为少帅铺路,趁着机会,骗杀了荀少彧,为少帅日后,剪除一大威胁。
这,并非是全无可能!
荀少彧拥兵数千,威仪自享,虽出身元大帅麾下。但由于他敢打敢拼,福祸齐享,麾下部众归心,威望甚重。
与之相比,那一位少帅,军中声望寥寥无迹,如何能与荀少彧相争。
而且荀少彧这些年,一直忌惮元大帅的情分,才多次避让。但这一情分,落在元少帅身上,还能剩下几分,就不好说了。
这种种原因,未尝不能让元大帅,狠下心肠,骗杀荀少彧。
鲁明达豁然起身,闷声:“上位……难道您真要入邺县?”
“一旦,您入了邺县,生死不由自己,就凭元大帅,一念刀俎了。”
荀少彧勃然大怒:“混账!”
“大帅于我,恩重如山。我方某人出身贫微,从一介草芥,执掌一军。大帅恩义,何其之厚。你这是让我,陷入不忠不义之列,万世唾骂乎!”
看着荀少彧正气凛凛,赵文远嘴角一抽,默然而对。
赵文远和荀少彧一般,都为慈安寺出身,哪能不知荀少彧真正颜色?
看似荀少彧勃然一怒,但荀少彧内心真实想法,又岂为旁人道哉。
况且,以荀少彧心性之凉薄,岂会在意,这一些恩义之情。
赵文远若有所悟,当下撩起衣甲,叩首苦劝道:“上位,此刻邺县,危机重重,风云诡变,不知情势。上位孤身犯险,恐有不测之祸。众军不可一日无首,文远愿随上位,共死同生。”
“上位……”
杨不已、薛定鳄、陈达开,同样叩首,道:“吾愿随上位,共死同生。”
荀少彧威势凛然,面带冷色。若非他顾念名声,何须一直做戏至此。
义军者,义气当先!倘若荀少彧,品行有失,没有德行镇压,这一支麾下义军,也就废了一半。
荀少彧哼道:“邺县,我是必去无疑,不可推搪。老帅将去,这是何等大事,我若不去,岂不是忘恩负义?”
“任他是狼穴虎口,我方国端,都要去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