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俯身在公案上,在那一张舆图,若有若无,以手指比划了几道。
“……王氏!”
…………
一处街巷,
“驾!”
“驾!!”
一队骑兵,从一道道街巷之间略过。
荀少彧一马当先,马背之上,尚有一杆深处血槽,血迹未干的长矛。
陈虎并列而行,马颈之处,一柄虎头刀斜挂于上。
踏踏踏——
马蹄声交错,百数骑兵,面孔之中,煞气腾腾。
陈初九都能想到的事,荀少彧与陈虎这二人,焉能会想不到!
兵贵神速!
纵然陈虎与荀少彧之间,彼此无从交集。
然而,在荀少彧援助陈氏之后,两者之间,就有了相同利益。
荀少彧似玩笑般,道:“陈兄,你擅出兵锋,不怕你家家法?”
这陈虎,也是个人物。
在荀少彧,表露出这个意思之后,就当机立断,率陈氏五十骑,一起前往。
陈虎挥鞭,道:“哼,等那些老顽固商量?”
“战阵之中,战机瞬息万变,稍纵即逝。”
“等老顽固们,商颐妥当,咱们也该给王氏收尸了!”
不过,作为一介旁系子弟,陈虎竟敢擅作主张。
以旁系,替代主嫡,这无疑,是要犯忌讳的!
这不似荀少彧一般,荀少彧能率僧众、降卒,擅自出动,虽犯了寺中规矩。
但,只要了通大和尚,肯转寰一二,亦不算什么大事。
然而,这陈虎是世家子,造成影响。又与荀少彧,截然不同。
荀少彧哈哈一笑:“陈兄洒脱!”
“哈哈哈……何为洒脱,不过世家子,生存之道尔!”
陈虎道:“不过,玉犀巷王氏,盘踞城南百载,势力雄厚,与我花朝巷陈氏,并称城南之首!”
“王氏有失,城南难存,我这也是不得不来!”
这些豪族府邸,穷奢极欲。
一方府邸,可绵延百亩,数百亩之地。
往往,一些豪族宅邸,就是一处街巷道路。
而陈、王、周、薛,身为豪族之首,奢华显贵,更甚他人想象。
故有,有花朝巷陈氏,玉犀巷王氏,桂云巷周氏,梨花巷薛氏。
这四大名巷,四大豪族的称谓。
“城北那两家,咱们是鞭长莫及。”
“但,玉犀巷,我等倒是大有可为!”
荀少彧默然颔首:“玉犀巷,与花朝巷最近,兵贵神速,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道:“到时,形势逆转,我慈安寺与陈、王二家,三分锦平。”
“驾!!”
荀少彧一挥马鞭,黄骠马吃痛,踏蹄愈发频繁。
闻言,陈虎心中火热:“好个三分锦平……一旦拿下了玉犀巷,借着这势,陈氏必然一跃而起,高居锦平第一家!”
四大豪族,两家在城南立身,两家在城北立业。
一旦陈氏,跃居锦平府第一家,这潜在的好处,可就太大、太大了。
这等好处,足够让陈虎,舍得一身剐,都要出兵王氏。
烟尘席卷,百余骑兵,蹄踏频频,只有远去身影,渐渐消弭。
…………
玉犀巷,王氏堡,
“杀!
“杀啊!!”
兵锋焦灼,每时每刻,都有死伤。
正所谓兵对兵,将对将。
王氏之中,一员黑甲大将,施展蛇矛,数十人近身不得。在这两方战阵之中,格外夺目。
蛇矛似蛇信喷吐,王延明魁梧身躯,看似阳刚,实际上极为柔韧。
左扑、右拒,上挡、下压,一柄蛇矛,在王延明手上,如神似化。
惨烈!
断腿、断手,哀嚎,血腥!
呼喝着号子,府兵们手脚并用,爬上墙沿。
一具具残破尸体,复又掉落。
一架架高梯,再一次让墙沿上的,王氏家甲们一一推下。
不乏攀爬高梯的兵卒,口中散布,绝望哀嚎,直挺着摔落了下去。
荀少彧来到玉犀巷之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画面。
轰!!
似乎是一种错觉,荀少彧的眼中,一片血红。
周匝一切,仿佛都陷入静音之中。
每一时,每一刻,都会有生命,在此消亡,在此挣扎。
在荀少彧顶门之上,一道纯青本命,氤氲朦胧。
水光潋滟,一方铜印,在这水光之上,流转不休。
五方山岳之形,于铜印之上,一一闪现,威严伟岸。丝丝缕缕赤气,环绕铜印,闪烁豪光寸寸。
陈虎喝道:“众子弟……”
“杀!!”
荀少彧长矛一指:“众人……”
“杀!!”
轰!
隆隆隆!!
百余骑兵,一时竟有,万马奔腾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