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几日了,”
蓦得,云端重重扰扰,缕缕阳光倾斜。王老汉抬眼之际,金黄的阳光稀稀疏疏。
“哈哈哈……雨住了……”
“雨住了……”
耳畔众多欢呼,王老汉痴痴道:“雨……住了!”
轰——
数百口王氏村人的欢呼,激荡起香火愿力,恍若潮汐一般。
荀少彧深处潮汐之间,神魂无时无刻,不与这一潮汐之象交感。三魂七魄中的一些微妙变化,尽数于此间纵览。
这是香众信众,心魄激荡剧烈之时,浓重的愿力衍化,才有着如此之象。
“没想到,只是驱散一片云雨,就能让我收获如此精纯的香火愿力。”
而这代价,仅仅是用了两枚符钱而已,荀少彧还余下了一枚符钱。
对于这异象,荀少彧且惊且喜,这一股愿力的精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仿佛有着毒瘾,只是沾上一缕,就犹如羽化飞升,位列仙班一般的错觉。
然古语云之,香火大毒!
在荀少彧强定心神,勉强抵住一股股麻痹感涌来之时。对这一则古语,才算得上是有了深切体会。
荀少彧暗自惊悸,倘若刚才真按着这一股错觉。那羽化飞升之时,也就是他神形俱灭之日。
不过……
他抬头凝重的望着云端,数重黑云搅动,一丝丝强横的毁灭气机,在其间游弋不定。
“这场水灾,可是不简单的啊!”
能让一方水系龙君望而退步,能让数千里江南水泽一片,这中间的‘水’,何止一个‘深’字能言。
荀少彧这两枚符钱,也就只能保住王家村的几亩薄田,再多也就有心无力了。
“水神!地祗!”
神道四大源流之二,间的明争暗斗,可不是荀少彧这一新晋之神,能够把握左右的。
既然没办法左右大势,那就水波逐流,去见一见‘水’深‘水’浅,又有何等妨碍。
抱着猥琐发育的心思,荀少彧化作一道白光,稳坐土地神域。
唯有土地神祠铃铛轻摇,徐徐铃声渐渐稀疏。
…………
遥遥金华江畔!
金色余辉下,映照着金华江犹如金叶铺撒,金光灿灿的江面,带着一抹幽幽昏黄。
一位老渔夫垂钓江畔,老人家寿眉长垂,披着老旧的蓑衣,坐于一袭破旧草席上,颇有怡然自得之色。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纵然狂风呼号,骤雨垂落,在老渔夫三尺之内,都化为一片虚无,仿佛有一面气墙,隔离着三尺之距。
“……老友啊,老友,你好一副闲情逸致耶!”
一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衣着锦缎华服,配饰金、玉、宝石,神情中自在写意。沐浴在风雨中,仍显得极为自在悠闲,似乎水势敦孺,风势应和一般。
老渔夫鱼竿稳稳,不见一丝晃动,甚至中年贵人已至身畔,老渔夫也不见丝毫动作。
“你这几百里金华府,可就在本君一念之间,老兄何不伏低做小,看一看老弟会否放过老兄一招呢?”
中年贵人举止雍容,但其浑身贵气逼人,让人不禁着蹙眉以对。
“你会吗?”
蓦然,老渔夫平静的说着。
“呃……”
中年贵人语噎的一会儿,无趣道:“当然不会,”
“老兄啊,老弟我虽也是一方龙王,梳理着大小数百里、上千里的金华江,看似位高权重不可一世,但江南雨泽之事,是上面的几位龙神所定,本君还做不得主。”
中年贵人一语可定金华江水,自然非比寻常,出身贵不可言,为金华司雨龙神。
但其上还有一位江南司雨大龙神,独揽江南水事。故而金华水系,也非他一人全权为之的。
“既然都在意料之中,那老夫何必还向老弟你乞降呢?”
老渔夫苍迈大笑,不自觉中有着一股睥睨之势。
金华龙王蹙眉,看着这个老冤家、老对头。
他们也相识一千余载,各自的脾性都有一些了解。
这一千余载中,固然他们因立场不同,而互为敌对之势,但也不乏惺惺相惜之态。
就如老渔夫深知金华龙王的脾性,金华龙王如何不知这一老渔夫的性情。
“看来,咱们又要弈上一局,看一看输赢对错了。”
金华龙王也不气馁,对于有着漫长寿数的高位神祗而言,一、二百年的岁月,只不过是凡尘俗人的二、三年罢了。
老渔夫悠然应诺:“好啊,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咦……”
“看看,看看,老夫说什么来着,这叫愿者上钩,这不是大鱼来了……”老渔夫一抖鱼竿,兴致盎然的看着鱼钩上,咬着鱼饵的青鱼。
金华龙王摇了摇头,嗤笑道:“愿着上钩,就不知你这鱼饵,能否真的钓主大鱼。”
“林正堂,本王就看着你,如何搅动这滔滔大势,违逆天地之势。”
老渔夫的眸光陡然一厉,哼了一声道:“天时一时如此,却不会恒久一世。”
“那你就拭目以待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金华龙王冷笑着,化作一道金光,消弥于江畔之边。
老渔夫看着龙王远去的遁光,轻声嘟哝了一声:“拭目以待,就拭目以待,老夫堂堂金华府城隍,还怕了你一条小蛇?”
淡淡金光涌动,正五品大神的神威,几乎就要喷薄溢出,一朝石破天惊。
老渔夫站起身子,一身蓑衣化作一套正五品官服,鱼竿、草席化为一驾青铜車马,鱼篓化为官冕玉饰。
须臾之间,老渔夫一身正五品府城隍的气魄,恍然与先前判若两人。其眉宇间威严气度,与垂钓时的慵懒自若,成为了一种鲜明对比。
“既然水神一脉,想要得寸进尺,本尊不得不与之应对了。”
林正堂面带冷意,威严深沉间,全然肃穆沉重。其举止间的凛凛之势相随,让人不敢有疏忽直视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