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都沉坠,豫州惊怖,天下诸国震荡!
不出月旬光景,这一噩耗就已传遍天下九州,甚至殷朝帝丘中的帝湯也知悉了一二。
天下诸侯沸腾,他们如何能忍受如此致命的威胁。
一方大国国都的崩塌,往日辉煌的南阳烨庭,今时彻底化为一方废墟。
这一场惊世的血腥杀戮,向天下人宣告着共氏一脉尚未彻底绝嗣,还有着掀起动乱的实力。
固然,豫州在九州中地处偏远,地方贫瘠且不受重视。吕国亦只是一豫州强国,着眼天下强盛于吕国者,至少有着三十国之数。
然而,一方大国国都毫无征兆的化为乌有,三十万黔首百姓化作枯骨,还是让天下所有诸侯们为之震怖胆寒。
尤其是共氏一支【吴钩神兵】的出世,更是让天下诸侯为之惊悸。
要知道,当今殷天子的天子之剑,众多诸侯的诸侯之剑,可都是用共氏无数族人的鲜血铸就的。
当时,那一位初代殷天子分封功勋重臣,乃得诸侯百二十数。虽历经万载岁月消磨,当初的百二十数封国,或许已有不少淹没在岁月长河中,但更多的还是屹立于九州大地上,雄峙着一方古老大州。
而这些为殷天子倾覆共氏,着实出了一份大力的功勋封国,自然不会愿意见到共氏的再现。
况且,共氏以如此大的手笔,将一方国都化为废墟,致使吕国数十载元气一朝尽丧。
如此酷厉的行事作为,除了少数几个封公大国,谁又能真的视若无睹。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共氏如此的肆无忌惮,着实触碰到了天下诸侯的痛处。
将南阳百里化为死地,死伤无数,人烟绝迹。如斯酷厉的手段,带来的影响自是极为深远。
九疑山之南,吕国一十三大邑之一,营邑!
官邸之内,亭台楼阁,繁华似锦,四方遍布着奇花异草,珍奇鸟兽,无不彰显着官邸主人,尊贵之极的地位。
世子荀少则一身华服,头戴紫玉宝冠,面容略微沉重,矗立在石亭间。
他背着手徘徊于亭中,神色变化不定,心中似乎对一棘手之事,兀自犹豫不决。
石亭一侧,一位中年谋士面露急色,数度伸手欲言,却又默然叹了一口气,只得看着这位吕国世子,静待着世子的定论。
然而,世子荀少则性情着实缺乏果断,处事一直犹豫不决,眼看着大好机会转瞬即逝,就要葬送在自家手山。
这让中年谋士心头焦躁,几乎想要拽着世子的衣襟,再陈述一遍利害得失。
荀少则失神的看着池中微波荡漾,喃喃自语道:“李先生,这事非要如此决绝,可有几分转圜的余地?”
“这……”
李安看着世子优柔寡断的模样,暗自摇了摇头,强自压下心头失落,道:“世子,如今吕国大局如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该有决断了。”
荀少则神情颇为苦闷,叹息道:“君父生死不知,吾若自立为侯,其他几个兄弟定然不服,又是一场争端,若是处理不当,吾岂不是成了吕国罪人。”
中年谋士咬着牙,狠狠跺了一下脚,恨铁不成钢的道:“哎呦,世子啊……若非君侯无踪,您岂能有这般千载难逢的大机会。”
“君侯无踪,您身为世子坐上大位,成为吕国新君,又有何不可?”
“公子央、公子然,对于国君大位虎视眈眈,南方吕地亦有公子彧悖逆不逊。如今正当其时,您在内有着世子名器,在外有着宋国声势,正该立即坐上大位。”
李安字字铿锵有力,道:“何况,您是以嫡长子之尊即位,即使其他公子不服。但您是维护了嫡长制,天下诸侯亦当会是您的外援。”
“您现在天时、人和俱在,只要再掌握几座吕国大邑,就撰取了地利,如何不能成事?”
毕竟,自大殷立朝以来,推行嫡长制度,以此为诸侯邦国之本。
哪怕经过万载沧桑,嫡长制已然不如殷朝初时一般稳固,却仍然有着不少坚实的拥趸。
以李安的谋划,再有荀少则坐拥正朔名分。
荀少则继位新君固然会有着反对声,也未必会有多大。
荀少则沉吟了一会儿,迟疑着:“倘若……倘若,吾那几个兄弟兴兵而起,这吕国岂不是就四分五裂了?”
由于荀少彧割据上蔡,受封上蔡大夫位,成了南方的实力派。
荀尚观为了平衡诸子,这几年里也将不少公子,封在富庶重要之地。因此几位公子手里,亦都握着相当一部分实力。
如今南阳陷落,一国国君无踪,几位公子难免会有心思觊觎大位。
李安阴冷道:“所以,您不能让他们有机会!”
“您是嫡长血脉,只要世子得到闻太师的臂助,再说服大宗傅支持您,这大位舍您其谁。”
“毕竟,您先占据大义名分,有着荀氏宗老襄助,他们掀不起风浪。”
“这……”
荀少则抿了抿嘴唇,手掌不觉握拳,一道道青筋凸起。
这时,一内侍匆匆走入亭中,躬身一拜,低声道:“世子,夫人召见。”
“嗯……”
荀少则如蒙大赦一般,紧绷的身子不由松弛了少许,连忙道:“吾这就去,”
说着,看了一眼面露失望的李安,荀少则神色中闪过一抹惭愧,道:“李先生暂且稍待,母亲相召或有要事,少则去去就还。”
李安躬身一拜:“世子且去,且去吧!”
看着荀少则远去的背影,李安面色一苦,幽幽一叹。
“任是谋略高妙,谋主难以致用,吾这谋士又当何如?”
…………
官邸花圃,西厢!
姒宣云轻轻坐在妆台前,玉容泛着冰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