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月了,赵宣他们大多数已经养好了伤。一个个的猫在化山盅里,感觉身上都快闷出蘑菇来了。
过了南云岭,沈云从袖袋里掏出化山盅来,放在空地上。
刚说“出来罢”,赵宣头一个从巨大的化山盅里跳了出来。
呼啦啦,其余的弟子紧跟其后。李艺依然是押尾。
他出来后,第一桩事就是上前一步出列,向沈云报告:“第二批弟子一共两百零九人,请门主大人指示。”
沈云却看向袁峰:“你来说。”
整个的行动计划在拟定之后,也同时下达到了化山盅里。所以,赵宣他们都很清楚任务的具体内容,无需他再重复。
而整个行动都是袁峰在指挥,两批弟子的交岗,自然也是由袁峰来发号施令。后者没有推却,当即命令两批弟子交接,以及撤下来的第一批弟子全部进入化山盅里。
不多时,交岗完毕。
袁峰跟沈云汇报之后,也进入了化山盅里。
“多加小心!”沈云轻拍赵宣的肩膀,也闪身进了货山盅。
此时,远远的,鼓点听着更加急切。
赵宣常在这边,对各门派的鼓点并不陌生。那是正清门的人发现了他们。
“走!”他一挥手,第一个冲进了前面的密林里。
而沈云进入化山盅后,袁峰正在等着他。两人做的第一桩事就是去看望重伤员们。
沈九妹迎了上来:“我刚刚检查过了,药材还是充足的。”
闻言,沈云和袁峰相对一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飞闪而逝的担忧——先前,他们与沈九妹商量好了。以药材能够维持三天为警戒线。现在她说“还是充足的”,则意味着,药材的存量仅仅是稍微超过警戒线。
“伤员的情况呢?”沈云关切的问道。
沈九妹面色凝重:“有近一半的怕是扛不过去。”
化山盅里还有余地,沈云便跟袁峰商量,说化山盅里比飞船要还要宽敞、平稳些,不如将他这边的重伤号也搬了进去。袁峰觉得有道理。因为接下来他们要日夜赶路,并且路上还不知道要与多少修士同盟军的搜查队周旋,怕是难以时时顾及到飞船上的重伤员。别的不说,时停时走,时缓时急,飞船上的这份颠波,也够重伤员们吃一壶的了。
两下里一归拢,重伤员的总数达到了一百一十九个。小半个月来,因伤势太重,医石不治,陆续折殒了二十一人;伤势转轻,搬出重伤区的,有四十五人。所以,还有重伤员共五十三人。
现在沈九妹说有近一半的可能终究是扛不过去,便意味着还会有二三十人折殒。
闻言,沈云和袁峰的脸色也变得更加凝重。
“走,看看去。”沈云挥手。
于是,三人一道进了重伤区。
这个重伤区是赵宣和李艺缓过劲来后,带着伤势较轻的其他伤员们新辟出来的。在调度室的前边空地上。四周用薄木板隔开来,加上隔音阵和聚灵阵。小半个月下来,这一片已经成为化山盅里五行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
三人穿过临时搭起来的木隔门,掀起厚实的青色油布帘子,立刻就能感受到浓浓的五行灵气扑面而来。
“感觉比外头浓了一倍还不止。”沈云赞许的点头,“伯堂他们做得不错。”
袁峰却意外的使劲嗅了嗅,疑惑的问道:“我怎么闻到了还有些许的阴煞之气?”
“这你就不懂了。”沈九妹其实也是现学现卖,“阴煞之气是医士们特意加进去的。包括五行灵气的这个浓度也是医部的要求,说这个浓度能恰到好处的减轻重伤员们的痛苦。而夹杂一点阴煞之气,对他们的伤势也有帮助。”顿了顿,又道,“我是头一回听说呢。之前,我还以为是五行灵气越精纯越好。”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确实是有效果。因为从飞船上挪进来的那几个重伤员,恢复得确实要快一些。这才十几天,他们已经全部搬出了重伤员。其中,伤势较轻的那两个差不多快痊愈了。因为也没有被划进第二批里,所以,从昨天开始,他们俩主动请缨,给医士们打下手。刚才见到她,他们俩还建设她暂且安置在重伤区,说是对她的伤肯定只有好处。她本来还在将信将疑,听了两人的极力推荐,也禁不住有些心动了——现在的形势,伤快一点好,就意味着快一些恢复修为,也就多一份力量。
沈云点头:“发现阴煞之气能淬体后,医部便有人提出来,能否用疗伤。这些年下来,他们确实探索出来了一条行之有效的护理法门。对了,九姐,你现在已经进来了,不如先搬到重伤区里来。我敢担保,比住在外头,要恢复得快一些。”
沈九妹闻言,完全不再有怀疑,高兴的应下来:“好啊。”
袁峰表示惋惜:“你该先前随他们一起搬进来的。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全好了,就不用多吃这些天的苦。”
沈九妹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丹田上有两道贯穿剑伤。袁峰每隔两天替她疗伤一次,只能促进伤口的愈合,但无法消除伤口的疼痛。尤其是每天晚上到了后半夜,伤口最痛。那时,她担心打扰到飞船里的其他伤员,便暗中在嘴里咬了布巾子,弓着身子拼命的忍着。这样的疼痛,在后半夜里会起来的三趟,每一趟都会持续大半个时辰。是以,待到天明,她缓过来,整个人都象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后来,伤势渐渐好转了,疼痛也慢慢削减。但到如今,在后半夜里,还会有一趟持续刻把钟的剧痛。
她一直以为自己掩藏得好。没有想到,听袁峰话里透出来的意思,竟是知晓的。是以,她讶然的问道:“你知道?”
“怎能不知道?”袁峰拉着她的一只手,叹道,“怕你难过,我只能在外头守着,都不敢进船去。”
也正是因为知道沈九妹每天在后半夜里会伤口痛得死去活来,却只字不提,他深深的感到怕了。当沈九妹自己说不随伤员们一道搬进化山盅里时,他没有劝。
那时,他的想法是,有自己在一旁,如果沈九妹真的痛得受不了了,或者伤口突然恶化,他能立刻知晓,进行救助。但是,万一沈九妹搬到化山盅里去了,依着沈九妹的性子,不管发生什么变故,都不会告诉他。
他真的好怕,有一天会突然接到沈九妹不在了的噩耗。所以,必须得亲眼盯着啊。
但现在他却悔青了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