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该放他回去她身边了……
她的轻声漫语没有带太多的情绪,传入晏樱耳中,却让他的心涌起了涩意。阴云沉沉,遮盖了天地间的一切色彩,一切都被罩上了一层暗淡,有那么一刹,心脏似被蜂尾针刺了一下,又酸又痛,这突然泛上来的复杂滋味莫名的让他觉得可笑,冷漠在瞬间漫上脸庞,似罩了一层寒霜:
“你没忘记他们是怎么死的吧?玉石俱焚!”
“没法子,不这么做,小十杀不了他。”晨光像在闲话天气一般,平静地说,好像司十和流砂同归于尽算不得什么大事。
“司十杀了流砂!”晏樱冷声强调。
“流砂也杀了小十,这很公平。”晨光淡声道,她轻蔑地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怎么,你还想替流砂报个仇?真要报仇,是流砂先动的手,要报仇也是我找你。”她眸光一凛,冷厉如刀。
翻脸比翻书还快。
晏樱被她的快速变脸激起了火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他二人的事他们已经自己了结了,你我都是外人,到此为止。我现在只想将流砂带回去,他跟了我这么多年,一直没能走到明面上,是我亏欠他,所以我愿意拿张哲来与你交换。”以张哲对凤冥国的价值,他本可以交换其他的。
“小十跟了我这么多年,她活着的时候最想要的我没来得及给她,现在她死了,我定要全了她的心愿。”仿佛在学他说话,晨光慢条斯理地回道。
“她亲手杀了流砂,你以为她的心愿是两个人合葬?”晏樱觉得她的独断十分可笑。
“活人不肯回来,那就只有将他变成死人放在身边了。”
话音落下,不止晏樱的心脏“咯噔”一声,沈润的心脏同样“咯噔”一声,蹙眉望向晨光。晏忠更是打了个激灵,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戒备,他狠瞪着晨光,生怕她话一说完就把他主子给宰了。
晏樱的心沉甸甸的,仿佛千斤重,他眸光复杂地望着晨光。
晨光微笑得造作:“这心愿,你很难理解么?”轻柔的询问泛了一丝妖邪,以及掩埋在平静表层下于阴暗里汹涌的歇斯底里,她如有所指。
这不难理解,晏樱在与她交锋的过程中最极端的时候也曾想过将她杀掉收藏在身边,只不过他没能杀掉她。司十杀掉了流砂,她付出的是命的代价。
他冷笑了一声,眉眼阴沉,低声问:“那流砂的意愿呢?”
晨光轻蔑一笑:“输家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意愿。”
“输家?”晏樱幽声重复。
“在他抱起她的一刻,他就输了。”
四周的空气凝固住了,似有荆棘缠身,锋利的尖刺深深地刺透皮肉,将他越缚越紧,黑色的血液无声无形地滴下来,他胸口窒闷,无法呼吸。
在一旁旁观的沈润心中的低沉不比他少,他还比晏樱多了一份尴尬和狼狈,他不禁望了一眼身旁的晨光,这一眼让他的心在瞬间冰凉几分,他看到她眼含笑意望着仿佛枯败了的晏樱,笑意里有嘲弄,还有纯粹的快意与欢愉。
晏樱突然低笑了一声,他望着晨光,眸光幽碧,泛着狠戾:“看来今天我们是说不通了。”
“看来是这样。”晨光眉眼微弯。
“你欲如何?”晏樱淡声问。
“流砂让你看过了,你把张哲留下,这桩交易便成了,你带你的人自行离开,我不会阻拦。”
“交易的内容是一个换一个,你擅做主张,这就不算交易了。”
“要么把张哲留下你离开,要么,你的命留下。”
晏樱笑了,他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她,似要打破她的幻想般冷酷地道:“在游龙岛时你元气大伤,前几日在连城又受重创,现在的你杀不了我。”
“或许,”恬静的笑容如花蕾于唇畔缓缓绽放,从容妖妍,森黑的双眸仿佛自古井里打捞出来,泛着刺骨的冷意,“但是我们可以同、”她用了他择定的词汇,笑意泛滥,嘲弄似的换了一个不那么血腥的说法,抑扬顿挫地道,“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