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没想到,次日清晨,沈润突发高热,不是因为淋过雨泡过江水着了寒凉,竟是因为没有处理好的外伤。
船上没有准备退热的药材,晨光命人将船尽快停靠在距离最近的港口,从城里寻了一位有名的郎中上船,把过脉后,郎中开了几包汤药,由司十二在船上煎煮。
房间内,晨光坐在床边,沈润躺在床上,呼吸发沉,他的脸烧得通红,时而咳嗽,她从水盆里拧了帕子放在他滚烫的额头上,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神情懒懒的,与她对视时,微带鼻音说:
“你出去吧,别过了病气给你。”
“我问你上没上药,你说你上药了。”晨光不悦地瞪他,要是真上了药,伤口会恶化成这样?伤口不恶化,又怎会突发高热,变得病怏怏的?
“我上过了!再说不过是破了点皮,过几日就好了!”沈润眉头微蹙,还在嘴硬。
破了点皮……
晨光哼了一声,遏止了想在他的伤口处狠捏一把的冲动,懒得与他计较。
“你出去吧,”沈润又说,“我病了养两天就好了,是小事,若连累你也病了,那就是大事了。”
“啰嗦!”晨光绷着脸吐出两个字。
“你听话……”沈润皱着眉,还要再说。
晨光嫌他话多,伸手,粗暴地按住他的嘴唇。
沈润哑然。
让她出去她不肯出去,他要说话她也不让他说话,沈润很无奈。高烧来袭,热度直升,他头重脚轻,越发昏沉,渐渐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阖着双眸,困难地呼吸,不知不觉间,竟昏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已是掌灯时分,窗外的雨声歇止。
甫一醒来,沈润就看到坐在床边打盹的晨光,她靠在床柱上,手撑着额角,脑袋一点一点的,昏黄的烛光映在她的脸上,粉面桃腮,恬静动人。
沈润心里一动。
他从未指望过她会在他生病时照料他,她身子弱,不适宜,且随着她的地位越高权力越大,她的性子也变得越来越强势,盼望她细心地关怀他,耐心地照料他,他还不如去盼望风调雨顺,国富民强。可他终究是把她当妻子的,既是夫妻,肯定会希望自己生病时,能够从另一方的关怀中汲取温暖,这也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携手相伴的意义。
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份温情居然在他毫无准备时发生了。
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有很多的欢喜,还有一点他不想去注意到的酸涩,这么多年,在他悲观地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的时候,居然发生了。
他的内心百感交集。
或许正是因为有那一缕酸涩存在,供作对比,心口处热潮翻涌,竟比单纯的温情更令他心动。
叩门声响起,司十二在房间门外道:“陛下,药煎好了!”
晨光闻声,眉间动了一下,似要醒来。
沈润一慌,匆忙闭上眼睛,心脏乱跳。
晨光被敲门声惊醒,睁开双眸。她只是眯了一会儿,并没睡踏实,懒洋洋地站起身去开门,从司十二手里接过药碗,叮嘱了对方两句就将人打发了。司十二带上门,晨光端着托盘,慢悠悠地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