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派人监视他们么,属下觉得他们不会轻易离开,即使今天的晚宴让他们很难堪。”
“监视窦轩怕是没那么容易,我们这边动作太多只会打草惊蛇。”晨光说,她想了一会儿,笑道,“说不定他会自己送上门来呢。”
司浅沉默了下来。
晨光思考了一阵,回过神,望向他凝眉沉思的样子,转过来,俯趴着,自下向上望着他,笑说:
“你不习惯做这些事吧?”
司浅愣了一下,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在宴会上跟人唇枪舌剑的事。
他不知道该回什么,他的确不太擅长那样的场合,也不太适合与人争口舌,在酒桌上心肠一转十八弯是一件很疲惫的事,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失败了,他尽了所能去完成任务,只是最终的结果他现在还不知晓,所以他无法回答“幸不辱命”这句,他只能沉默着,想不出来该说什么更妥当。
晨光望着他在面无表情地纠结着,弯起嘴唇,莞尔一笑。
司浅愣了一下,不太理解她笑容的含义。
就在这时,火舞从外面进来,晨光便翻身起来,慢吞吞地下地,对司浅笑道:
“你先去吧。”
“是。”司浅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
浴室里备好了热水,晨光泡在热气腾腾的花瓣水里,露出半个头。
“小浅今天在清和宫里真威风,他原本不爱说话,我还担心他会不自在。他也越来越有样子了。”晨光说。
“是呢。”火舞轻柔地回应着,用轻软绸巾为她擦拭肌肤。
晨光糯糯一笑,将下巴靠在木桶的边沿:
“对了,小九怎么样了?”
“大部分时间都在屋子里刻蜡人,身子时好时坏的,她还问过奴婢殿下是不是知道了,奴婢没说殿下知道,她大概自己有察觉吧,她说,她希望到最后能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啊……”晨光缓缓地重复,如同呢喃。
“能拥有这副身子当年吃了许多苦头,若可以,奴婢也希望最后能物尽其用。”
晨光沉默了一会儿,噙着笑说:“感觉我们费尽心思努力向上爬,想要爬到最高的位置上,不必受人拿捏使用,到最后也不过就是为了可以凭自己的意愿自由地死去。”
火舞停顿了一下,垂眸,轻声说:“能够凭自己的意愿自由地死去并不容易,不管是对圣子山的人来说,还是对圣子山外的人来说,都不容易。”
晨光弯起嘴唇,过了一会儿,她笑出声来。
“的确是。”她说,“我呀,最近常常想起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火舞微怔。
“嗯,过去的事,在圣子山的时候。”晨光的语速很慢,她的话里没有太过复杂的心情,只是闲话一般,她说,“不是刻意去想,但是越来越多的时候会在不经意间回想起那些事情,那个时候小曦好像总是找人打架,小浅沉默寡言,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所以总有人找他打架,小曦就是总去挑战小浅的人。司七心肠好,看谁受伤都想去帮一把,司八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有一次水战她看见河水就哇哇大叫,被一顿好打,还被关起来饿了好几天。小九成天像个游魂一样飘来飘去,可比谁的胆子都小,总是容易吓一跳。司十那个时候每天和流砂在一起,因为这样,每一天都受不同人的欺负,可他们两个就是不肯分开。“
“殿下之前还说根本就不记得我们同在圣子山时的事了。”火舞含着笑说。
“以前不记得,可最近突然想起来了。”晨光扬着头,说这话时像是在发怔,“听说人一旦总是回忆起从前,这人不是老了就是……”她没有说完全,用湿漉漉的手磨蹭着下巴,噗地笑了。
火舞替她擦拭脊背的手顿了一下,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继续替她擦拭身体,不再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