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皱眉,从他们的谈话里他只知道窦轩的一个手下曾是晨光灭掉的巫医族里的一尾漏网之鱼,其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可这条“鱼”口中的“妖女”、“恶灵”等词汇,他听着只觉得异常刺耳,十分不快。
窦轩没想到戴着铁面具的人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被拆穿,出乎意料的发展,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事实上,他连晨光会出现在大漠都没有料到,脱离掌控的事态让他的心里泛起一股烦躁。
这种情况晏樱自是不会参与,他立在一旁,作壁上观。
晨光看着柳兴贤狰狞扭曲的脸,他说了刺心的、带有羞辱和诅咒意味的话,若早个十年,年少气盛时她还会愤怒一会儿,可到了这个年头,她完全没了感觉,甚至有点想笑:
“说的好像没有我这天下就会一直太平似的,这种蠢话亏你说得出口。”她弯着嘴角,语气轻蔑,带着鄙夷。
“七国时本来一片和平,是你,是你挑起了七国争斗,趁机坐收渔利!凤冥、南越、北越、龙熙、雁云皆因你而灭亡,现如今大陆上民不聊生,饿殍遍地,所有的繁荣都被你给毁了!你是这片大陆的罪人,你是祸世的祸水,你就是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的恶灵!”柳兴贤的嘴唇发白,唇上的胡子一颤一颤的,他恨恨地瞪着晨光,瞪大的双眼因为内心的激动愤怒爬上了许多红血丝,一条深深的皱纹顺着嘴唇向气势汹汹往前突出的下巴延伸去。
沈润怒火中烧,不管这个人和晨光是什么关系,说她“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如此恶毒,让他有种想一掌拍死他的冲动,可他不能代替晨光去处置,强行克制让他越发不痛快,他忍不住去看晨光,他有些担心,担心她会把恶毒的辱骂放在心上。
晨光却是轻蔑地嗤笑了一声:“罪人?祸水?你可知亡国的为何会亡国?巫医族又为何会被我屠灭?那是因为,你们打打不过我,聪明又没有我聪明。手下败将,输了就该坦坦荡荡地承认自己输了,而不是靠骂人来挽回自尊。只要我够本事,别说灭几个国家,就是我把整个大陆屠到只剩下我一个人,你除了临死前骂我几句,又能做什么?活了一把年纪,却像条狗一样乱吠,我都替你脸热。”
“你……”柳兴贤双眼瞪得像铜铃,脸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跳,他被她的话噎得居然一句驳斥也说不出来。
“噗!”在这种时候,笑出声实在不合时宜,但她不可一世的傲慢落入窦轩的眼里,他没能忍住。不知为何,她的狂妄嚣张居然让他很受用。
从小到大,她的这种桀骜不驯始终没有变过,晏樱懒洋洋地靠在墙角,望着她张狂的侧脸,淡蔷薇色的唇勾起。
沈润的脸色不太好看,这回他觉得是她说话恶毒了,他把她的话往自己的身上套,总觉得自己被踩了一脚,虽然他也知道她说的其实是实话。
“少族长可还有遗言要交代?”晨光凉凉地问了一句。
“你……你……”柳兴贤感觉到她的杀意,愤恨、不甘和恐慌一齐涌上心头,让他有一瞬的绝望,他瞪着眼睛,用微颤的语气高声叫道,“你不能杀我!我现在是赤阳国人!陛下!”他求助地望向窦轩,期望窦轩能够出手保他一命。
晨光随他一块望向窦轩,皮笑肉不笑:“赤阳帝打算插手我处置族人么?”
窦轩看着柳兴贤惶恐的神情,又望了晨光一眼,他自然不愿损兵折将,可在这里激怒她不是明智之举,两败俱伤的后果很有可能是他亡在这里。他强压着一股火,思虑再三后,他对着晨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温声笑道:
“这奴才我还没到圣城时他就已经在圣城了,我实在不知他是凤主陛下的族人,既然是凤冥国的私事,我也不便干涉。”
他话一出口,柳兴贤就知道今天自己完了,赤阳帝这是为了不得罪凤冥帝要把自己给舍出去,他又是愤怒又是失望,心脏怦怦乱跳,绝望上涌,让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他颤颤巍巍地望向晨光,眼光散乱,发白的嘴唇轻动,低声道:
“你……我……我可是你的舅父……”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虽然多少听说过巫医族是晨光的母族,可巫医族的少族长居然是晨光的舅父,这件事让人有些意外。
晨光对死前攀亲的行为嗤之以鼻,嘴角弯起,微微一笑:“你真该看一看巫医族是怎么被我灭掉的……”
柳兴贤的心冰凉一片,他是病急乱投医,他也知道这时候攀亲毫无作用,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杀他,这个女人,心狠手辣,都已经做过弑父灭母族的恶行,又怎么可能会对从未善待过她的舅父手下留情,濒临死亡的惶恐填满内心,使他不顾一切起来,他赤红着眼睛,突然冲着窦轩大声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