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忽然陷入沉寂,那是一种迫人不得不加快呼吸的沉寂。
谢鹰稀疏的眉毛紧拧,他严肃地望着恒王妃,想要叫她不要答应,可是他也知道,在这个气氛下不答应,之前铺垫的就都前功尽弃了。
恒王妃迟迟没有回答。
晨光也不急,她噙着笑望着她,笑意温和,无形中生成的氛围却很强硬,如恒王妃刚刚请她认窦昂做义子时那般强硬。
恒王妃的眼眸闪了又闪,犹疑了许久,方对着晨光笑说:“陛下所言甚是,虽不知能否成功,但为了昂儿,妾身愿尽力一试。”
晨光似笑非笑。
她这话说的很好听,既说明了意愿,又表达了决心,然而实际上,却模棱两可。“不知道能否成功”、“愿尽力一试”,所以就算最后没有成功,只要说一句“已经尽力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至于是不是真的“尽力了”谁知道,这类回答等同委婉的拒绝。
晨光沉默着,看着她,视线笔直凛利,脸上虽是在笑,却瞳孔森森,苍白的肌肤上流动着阴煞的冷气,突然,汹涌而出的压迫感从她的周身如奔腾的洪水肆意冲泻,暴冽冷然。
恒王妃只觉得心脏一抖,遍体生寒,瞳仁缩紧,媚艳的脸蛋在瞬间蔓上一缕僵硬的青色,不消两息汗水便已湿透了裙衫。
周围的人亦感受到了从那个微笑中的女子身上骤然迸发出的阴厉恐怖,那是令人的呼吸都会颤抖的威压,谢鹰、谢虎父子以及他们带来的赤阳国亲信均是脸色白了一白,心跳不畅,有种膝盖发软的感觉。
恒王妃并未因此就避开目光,她与晨光对视着,上挑的双眼虽早已漆黑无光,却片刻不让,只凭着一股执着,硬气地胶着着。
这是一个从头到脚都写着“柔弱”的女人,然而柔弱只是她的外表。
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女人了。
她喜欢有意思的人,无论男女。
晨光终于撤回了目光。
众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恒王妃打算何时动身回国?”她又恢复了先前松弛慵懒的态度,漫不经心地问。
恒王妃没有去擦拭额头上的细汗,她优雅地挺直着身体,含着笑,温谦地回答:
“妾身离开赤阳国太久,陛下也知道,现在赤阳国各方蠢蠢欲动,既见过了陛下,妾身也该回去了,倘若陛下允许,妾身想明日启程。”
晨光点了点头,她弯着嘴唇,言语和软:“若遇到突发事件,恒王妃可以通过十三、十四直接联系我,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母子二人。”
她说的是帮助“你们母子”,已经将谢家的人排除在外了。
谢虎的脸色阴了阴。
恒王妃立刻起身,对着晨光深深一礼:“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