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皇甫恨天这个人,大君主最初是很同情的。毕竟皇甫恨天背井离乡,孤身一人来到华夏,在无亲无故的乱世中独自争渡。后来,他的父亲又因为为祸华夏,屡行恶事而被诛杀,侵扰华夏的无数乾元道修者尽数陨落,使得星海乾元道的势力大伤元气,不复从前。那个时候,皇甫恨天还不到三十岁。可以说,在三十岁之前,皇甫恨天几乎经历了一名修者所能经历的所有苦难。从圣子到囚徒,从不可一世到人人喊打,大起大落之下,皇甫恨天的心性也随之改变。他变得阴沉,变得低郁,在心底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为了复仇,他可以放弃所有,尊严,道义,本心,都已经被他淡忘。他不能放过华夏修者,更不想放过自己。
从他拜入时间君主的门下,到后来暗中拜赤鬼为师,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报仇。就连历经无数磨难的大君主也没有想到,一个人的恨意竟然能够强大到这种地步,让一个人变得不再像人。
一路上,皇甫恨天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赤鬼卑躬屈膝,虽然他的脸上时常挂着微笑,可所有人都从那缕言不由衷的笑意中感受到了一股刺骨般的冰冷和阴寒。甚至,对这名修为浅薄的圣子感到恐惧。
赤鬼带领着雷王和一众星海强者施展玄功朝着南荒疾行而去,历经两天的跋涉,众人终于再次回到了之前的落脚之地。而在众人自西漠返回南荒的途中,赤鬼一路无言,看起来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当一行人回到南荒之后,赤鬼和雷王二人便以闭关为名前往临时开凿出的禁地中,沉寂数日,慧乱和大君主等势力则于南荒中休养生息。只有皇甫恨天,一直驻守在禁地之外,恭敬服侍赤鬼和雷王。他抛弃自尊的样子像极了一条狗,只不过,这条狗是内心凶狠,而表面上却对所有人都摇尾乞怜的恶犬。天笑佛和慧乱等人并不知道赤鬼为什么会突然闭关,但直觉告诉他们,赤鬼和雷王两位万古仙尊一定在密谋什么大计划。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猜到的是,赤鬼和雷王之所以选择闭关,是因为在他们刚刚离开昆仑界的时候,就受到了一股莫名力量的驱使,使得二人只能被迫离开昆仑虚,甚至落魂冢被破也无暇顾及,只能先回到南荒。
赤鬼和雷王对外宣称是在闭关,思考接下来的动作,但其实在二人刚刚进入禁地之后,便开启了一条古怪的通道。说是通道,倒不如用一面直径一丈的铜镜来形容更加贴切。在阴暗的禁地中,烈日的光芒无法射入。不知是什么原因,赤鬼和雷王没有点起任何的烛火。他们沉寂在黑暗中,从界灵指环中各取出一半的铜镜,连在一处,放置于禁地的高台之上。虽然禁地中阴暗迷蒙,但却不能阻挡身为万古仙尊的二人的视线。
当赤鬼和雷王将手中各执一半的铜镜相接之时,仿佛两块磁石相触的脆响传出,一道流光自两半铜镜的边缘闪过,当光芒闪耀之时,原本仿若碎裂的两半铜镜竟然合二为一了。世人常说破镜难圆,可是面前的场景却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重新化为一整面的铜镜中泛起涟漪,如同一处被结界封印的通道,又像是被点落碎石的湖面。当涟漪轻荡的时候,原本晦暗的镜面中出现一道血红色的光芒,血光宛若喷吐的霞蔚,随着呼吸缓缓律动,好像要将血光涌出铜镜一般。而看到铜镜的异样之后,赤鬼和雷王对视一眼,两位万古仙尊的眼底划过一缕隐晦的忌惮。似乎在铜镜中,或者铜镜另一侧隐居着什么强大的存在似的,令二人心怀敬畏。
随着时间的流逝,铜镜中的血色光华越发浓郁,如呼吸般的律动中缓缓传来了一道沉重的喘息声。禁地中静的可怕,那一声声喘息便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响动,自亘古而来,向永恒而去。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铜镜中的呼吸越发急促。就像镜中的存在即将觉醒一般。感受到可以将他们压制的恐怖波动,赤鬼和雷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跪伏在铜镜前,面色谦卑。是的,这两位傲视万古的仙尊竟然跪了下来,卑如尘埃。
“你们居然还有脸来见我!看看你们做的好事!区区一个华夏气运在你们眼前消散,辛辛苦苦布下的落魂冢竟然也不知何时被破掉。你们办事不利,险些坏了我的好事,可否知罪!”就在这时,铜镜中突然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那声呵斥忽远忽近,好像说话之人远在星空彼岸,利用通天秘术传递的声音一般。按理说,赤鬼二人身为仙尊,应该无惧任何人才对。可是如今的他们卑躬屈膝,唯唯诺诺,与他们平时大相径庭。
“大人,我们知错了!这一次是因为有西王母圣帝的残魂突然出现,所以才令我们前功尽弃,不过大人请放心,那天阙之匙和天授传承之人的鲜血,我们二人一定竭尽全力夺来,献给大人。”听到铜镜中存在的怒斥,赤鬼吓得脸色惨白,他止不住地以头抢地,诚惶诚恐。当铜镜中的那道声音荡出外界的时候,赤鬼身体冰冷,仿佛被一桶冰水自头颅灌下一样。仙尊境界的赤鬼被怒斥声中的阴冷神力包裹,逼得他瑟瑟发抖。
“哼!自己做错事还诸多借口,真是聒噪!”铜镜中的存在似乎对赤鬼的解释很不满意,他的声音再次传来,那道声音中饱含无限神威,直接将赤鬼击飞。赤鬼重重地砸在禁地的石壁上,口吐鲜血,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