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月月赶到约定地点,但不是一个人,而是和执行者一起。
作为女性,她可不会心大到晚上和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单独出来,而且对方还是一个“鞋教徒”。
佑富积穿夹灰不溜秋的夹克衫,夹根烟缩着脖子站在夜风中张望,看见陶月月后,开心跑过来,等看到她身后的大叔,一脸诧异地问道:“这位大叔是谁呀?”
陶月月回答:“我爸呀,他陪我一起出来。”
执行者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佑富积满脸尴尬,“那个……你不用这么防着我吧……我不是什么坏人。”
“没事,你可以当他不存在。”
佑富积执行者笑笑,“叔叔好!”转过脸,尴尬地咬咬嘴唇,“你们警察是不是都特别的……不通人情呀!”
陶月月瞅他一眼,“那你干嘛要约我出来?”
“就是散散步喽!”
“用自杀威胁着我出来散步?”
“不不不,我绝没有那个意思,你可千万不要有思想负担。你知道吗?我的来世可是一个高帅富,我吧自杀是早晚的事情,也许因为哪天堵车迟到,要么就是花呗还不上,活着真的很没意思,唉,这个世界就是个劫贫济富、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们这样的韭菜真的不如死了好。”
陶月月翻了下白眼,实在想一走了之,这什么人呀,拿自杀威胁她出来,一见面就像深渊一样倾泄黑暗能量。
和王冰在一起,不知道有轻松愉快,果然人比人得死。
佑富积见陶月月不说话,问:“你今年多大?你父母是干嘛的?当警察工资多吗?”
“这是什么?直男三连?”陶月月笑笑,“你平时和异性之间,就是这样聊天?”
佑富积看看面无表情的执行者,尴尬地说:“我也没这样和女生出来过呀,后面还跟个爹。”
“你一个死都不在乎的人,还在乎这个?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来世的?”
“量子扩散投影仪。”
“啊?”
“它是一种高科技啦,可以看到未来,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来世那么美好,我怎么可能愿意去死呢?”
“等下!”陶月月一阵疑惑,“来世”和“未来”这两个词,一个迷信一个科幻,它们究竟是如何神奇地组合在一起的,“就算是看到未来,你又怎么知道那是你的来世?”
佑富积搔搔后脑勺,“我咋和你解释呢?其实人类的意识是不灭的,它是一种以信息形式存在的微粒子,举个例子来说,《西游记》是明朝人写的,但今天的人也可以看到,是这本书穿越了时空吗?不,是书上的信息可以不断更换载体,人类的意识就像书上的信息,肉身只是一本本书,但意识是可以不断更换载体的,所以自杀根本就不算什么,就像辞职一样,换个活法!”
陶月月心想这家伙实在是病入膏肓,居然自信满满地说出这些歪理。
然而他举的例子一点都站不住脚,书和意识是一码事吗?
就好像古人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乍一听好像有道理,但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类比,二者之间毫无逻辑、因果关系,况且茫茫宇宙中,有许多行星有两颗恒星、三颗恒星甚至没有恒星。
再比如清朝有一个学者接受记者采访,记者问为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不可以有很多丈夫,学者回答因为茶壶可以配很多茶杯,但一个茶杯却不能配很多茶壶,这和男女婚姻的问题根本就没有逻辑上的联系,纯粹是在抖机灵。
越是那些给人洗脑的地方,越爱用这种看上去清晰明了的比喻,但这只是在偷梁换柱,因为这里面的道理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那里面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只能通过似是而非的比喻蒙混过去。
陶月月也不知道怎么接这种话,就重复一遍他的话,“肉身只是一本本书?”
佑富积点头,满脸红光地说:“是的,参透这一点就是参透了生死,为什么高僧不怕死呀,因为他们参透了生死,知道死就是生、生就是死,没有区别的。你想一想,如果今天是你生命中最后一天,是不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各种事情,不受道德约束……”
说着,佑富积看了一眼不远处宾馆的招牌,又瞅瞅陶月月身后面无表情的执行者,意在不言中。
陶月月说:“我也想知道我的来世。爸,你想了解吗?”
执行者配合地说道:“有兴趣。”
佑富积拍着巴掌说:“那太好了,这样吧,今晚有个聚会,咱们一块去吧!”
陶月月有点措手不及,“今晚?”
“是的,我们的聚会都是凌晨以后。”
陶月月笑笑,“从法律层面来说,算非法聚会么?”
佑富积说:“不算的啦,我们又不是鞋教,只是有相同信念的人在一块分享心得体会,就像是互助会一样。”
陶月月在犹豫,什么都没有准备就去那样的地方,可是机不可失,这又是一个了解鞋教的好机会,况且有执行者在,应该不必考虑安全问题。
陶月月回答:“好!不过熬夜的话我怕受不了,买点红牛或者咖啡来喝吧!”
佑富积说:“好呀,我去给你买!”
说着走了,陶月月对执行者说:“帮我找一些厉害的保镖,远远跟着,需要的时候冲进来制服这帮人,让他们带上一些能剥夺、限制行动力的装备。”
执行者在手机上查了一下,回答:“有这样的公司,但是这种行动可能不太合乎你警察的身份。”
陶月月说:“临时变通啦,我现在没法找增援。”
佑富积就买了一瓶啤酒一瓶咖啡回来,看见执行者,他一拍脑门,“哎呀,我忘了叔叔,叔叔要喝点啥?”
执行者笑笑,扮着大叔的口吻,“我不喝这些东西,我去买包烟,你们在这等我。”
“好的好的。”
佑富积很高兴看见他走了,松了口气,对陶月月说:“你还带个爹来,真是的?”
陶月月说:“我爸也感兴趣不行么?”
佑富积说:“你爸为什么也想自杀,有什么想不开的吗?”
陶月月诧异地看着他,“想不开?你不是说生死都无所谓么,怎么别人自杀就成了想不开?”
佑富积嘿嘿一笑,“说习惯了,我意思是,叔叔也跟我一样,不留恋这个世界了吗?”
陶月月从他说漏嘴判断,这家伙骨子里也许并不相信那些歪理邪说,那他加入这个鞋教有别的目的?
又或者,他接近自己也是有目的的!
陶月月岔开话题,“假如今天是你生命中最后一天,你想做什么?”
佑富积嘿嘿傻笑,“听真话假话?”
陶月月说:“废话,当然是真话!”
“做那个!”
“哪个?”
“那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