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府。
门口。
一条长街宽阔又冷清,连趴在青砖瓦房门口,热得哈气的狗都懒懒的。
在长达近四个月的谋逆疑云后,被京城世人认定要被诛九族的魏国公府,门口已冷清得门可罗雀。莫说来往拜访的客人,连摆摊的小贩们,都主动绕着这条‘晦气’的路走了。
缓缓驶近的马车轱辘响因而格外明显。
甫一从皇宫出发,阮靖晟便打发了暗卫来魏国公府,汇报国公爷已安全回京的消息。
因而魏国公掀帘子下车时,一眼就瞧见了排排站着的,等候在门口的魏世子、魏世子夫人、魏清嘉与一众仆妇。
时隔一年多终于归家,望见熟悉的亲人们,他眼眶先是一红。
随即他微微偏了偏头,手握成拳置于唇下咳咳了两声,故意摆出了魏国公的架子,毫不在乎朗声道:“瞧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不就是去边疆打了一场仗回来了吗?你们弄出这架势,让人看见还以为咱们府里怎么了似的。”
他再转向魏世子夫妻,声若洪钟地道:“儿啊、儿媳妇啊,我去边疆打仗,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府里的事辛苦你们了。”
魏世子面无表情地道:“父亲,我们不辛苦。辛苦的是一直撑着国公府大局这么久的母亲。”
魏世子夫人咳咳两声:“父亲,母亲在正房等您很久了。”
魏清嘉探头探脑打量着魏国公:“祖父,我看见祖母让人准备了擀面杖、菜刀、算盘、还有两根狼牙棒,你会不会被打呀。”
魏国公:……
魏清嘉每报一件东西,魏国公摸着胡子的手就抖一下。
但面对着自家小孙女,他哪儿肯抛开祖父架子,不自然地咳咳两声后,义正辞严地道:“小清嘉,你可不能这么说,你祖母是世上最温柔贤淑懂事大方,聪明善解人意的人了,对祖父更是温柔似水,怎么会发生那种事呢。”
魏清嘉歪着头,呆呆‘啊’了一声:“可祖父,府里的下人都说你最怕老婆了。”
这回魏国公连肩膀都抖了一下,揉着魏清嘉脑袋喝道:“哪个长舌头的在胡说八道,我魏百战堂堂一国公爷,上定天下立地,怎么会怕一女流之辈。呵!”
魏清嘉长长哦了一声:“外祖父,那您怎么还不进门呀。”
魏国公:……
魏国公只好往府里头走,还不忘给阮靖晟使了个眼色。
——小阮,快跟上。
狼牙棒都出来了。
今天就靠你了。
阮靖晟俊美无俦面庞一抽,将长腿一拔便欲跟上,却在下一瞬时被喊住了。
“小阮啊。”
是魏世子的声音。
阮靖晟扭头看了过去,便见魏世子笑眯眯地抚须道:“前几天娇娇的父亲来过国公府,与我们商量了一些娇娇婚期与嫁妆的事。母亲特地嘱咐我们,让我们甫一见你,就让你去寻你舅母商量此事。”
魏世子夫人亦笑道:“你和娇娇的婚期快到了,诸事的确都要操办起来了。”
阮靖晟:……
阮靖晟脚步怎么都挪不动了,迟疑地扭头看魏国公。
魏国公一听‘婚事’二字,便知国公爷夫人棋高一着,望着阮靖晟的眼神,更知大势已去,颓然地朝他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
然后他扭头望向空旷无一人的甬道,油然而生一种‘呜呼哀哉与风萧萧兮易水寒’,以及‘知他者夫人也’的悲壮感。
才跨出月亮门一步,他便被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给闪了眼睛。
门内,一端庄老妇从一张轮椅上站起,左手持一把菜刀,右手拿一根擀面杖,背后还插一根狼牙棒,冷冷地注视着他。
“魏百战,你!还!敢!回!来!”
魏国公浑身一震,咽了咽口水,小声腆笑道:“夫人,莫要动气莫要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