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妙峰山。
蒋明娇的马车嘚嘚嘚儿地行驶在山路上,迎着清晨的朝露,往白云观去。
车里。
蒋明娇娴静地坐着,系着大红滚白毛的斗篷,穿着藕粉色蜀锦襦袄,同色绣银线马甲,握着一个鎏金汤婆子,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白术下棋。
她面庞雪白,五官明艳,天然如用太平气象养出人间富贵花,浑然天成地富贵娇气。
看的几个小丫鬟都咋舌。
今儿个她是来上香的。
太夫人信佛又信道,每年都是要往寺庙与道观里捐一笔香油钱的。
今年她要办六十寿宴,这一笔钱更是少不了。
因为能借机和寺庙道观里高人交好,积累一些用得上的人脉,这算得上一个美差。
往常这都是落在三房头上的。
但自从前儿个下午,三夫人被太夫人叫到五福堂不知说了什么后,三夫人就呜呼病倒了。
面对太夫人的传唤时,说是人都烧糊涂了,连起床都困难。
太夫人就把这事交给了二房。
蒋安氏忙着给蒋明婉寻婆家,只能抽出空走一趟宝通寺。蒋明婉在议亲也不宜走动,去白云观的事就落在蒋明娇身上。
蒋明娇便走了这一趟。
蒋明娇不喜欢下棋,玩了两把最简单的五子棋后,让出位置给兰香与白术了。
她掀起了帘子看风景。
昨儿个,听了阮靖晟‘纳妾’的传闻,虽然知道一定是假的,她仍难免心里酸溜溜的。
在最新送往边疆的一批浴春酒里,她又夹了一封‘威胁’信与一个算盘过去。
爱使这般小性儿,并不像蒋明娇往常爽利骄傲的性格。
上辈子哪怕爱惨了陆轻舟,她都是高傲克制的。就算被冷落、赶到别院好几年,她也从未做过丁点弃妇态。
她的尊严不允许。
这辈子,她却仿佛矫情小气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她笃定阮靖晟不会因此生气,不会真的在战场纳妾,她才会全身心信赖他,才会将自己小缺点小脾气暴露出来。
这算不算恃宠而娇呢?
蒋明娇眼睫低敛,轻轻地一笑。
这样,似乎也不坏。
马车行驶着便到了白云观了。蒋明娇戴着帷帽下车,由白术陪着进了白云观。
观里道人早等候于门口了。
“女居士好。”
蒋明娇略略一福,算是回了一礼:“道长好。”
道长将蒋明娇引进了门,一一介绍着观中风景并斋饭。蒋明娇先去将香油钱捐了,又由道长陪着逛了逛道观,聊了些太夫人身体状况,便在大厅里给祈福了。
蒋明娇并非笃信宗教之人,但跪在蒲团上时,仍真心实意祷告起来。
父亲在江南调查粮价。
大哥瘫疾求医被拒。
阮靖晟在边疆打突厥人。
蒋明婉在议亲、蒋明妙仍不大愿和人打交道。
这些都是她在乎的人。
若神明在上,希望它能保佑他们都能顺遂平安。
蒋明娇恭恭敬敬祈祷着。
等她站起身,道长客气引了她出门,又简单用过道观里名菜,蒋明娇就该告辞了。
本该引着蒋明娇离开的道长,却姗姗来迟久久未至,只有一个小道人过来解释:“观里突然来了贵客,师兄暂时招待贵客了,我带女居士出去吧。”
蒋明娇远山似的眉毛一扬,随即道:“麻烦道长了。”
贵客?
在京城能比平阳侯府还贵的人可没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