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
大雪后久未晴的天空灰蒙蒙,滚滚阴云自天穹尽头蔓延而来,遮天蔽日,任凭呼啸冷风怎么吹都吹不散。皑皑白雪足有半人厚,人一脚踩上去靴子都会深陷。
一阵呼啸风声与惊呼声后,远远可见一人一马自天际而来。
那是一匹乌黑的高头大马,比寻常马足高出一个头,雄壮身躯上黑色柔顺毛皮流光,眼神凶恶得如头黑豹,于皑皑雪地上极显眼。
马上的人却比他更夺目。
他身着铁黑色甲胄,火红色披风在狂风中亦招展不起,只因它已被敌人鲜血浸染透湿,呈现墨一般的黑色。他单手紧拽着马缰,迎面穿梭于狂风中,身躯傲然笔直,周身凛然煞气毕露。他另一只手拎着七八个头顶小辫子纠结在一起的人头,人头双目圆睁,足见被一道砍头时的惊恐。
阮靖晟俊美无俦面庞上染上血迹,面上一丁点表情都无,周身煞气浓得有若实质。
苍茫皑皑雪地上,一人一骑飞快疾驰过去,仿佛是天地里唯一一抹颜色。
进了军营。
在将士们早已出现过无数次的惊讶崇拜眼神里,阮靖晟将人头随手扔给一名小病,又将马缰给了一个马倌,对一个侍卫道:“通禀魏国公,阮靖晟一个时辰后将会求见。”
他转身离开。
行走间煞气黑凝。
掀起自己帐篷帘子,阮靖晟甫一进去,便看见恭敬立于帐篷中的刀一双手呈上信:“将军,夫人有信过来了。”
面容肃杀的阮靖晟似乎被‘夫人’二字点醒了,想到那娇横玉雪的人儿,长长吐出一口气后,眼神徐徐回暖,嘴角温和翘起:“娇娇来信了?”
刀一递过信来。
他早已习惯将军每次上战场回来都煞气十足宛若阎罗,一丁点人气都没有,却每在得到夫人信时神色缓和冰冷雪融的样子了。
阮靖晟来不及脱下厚重甲胄,便大马金刀坐在书桌前,珍而重之地打开信,认真读了起来。
先一目十行地将一封信扫完,再一个字一个字细细地看,试图想象娇娇写信时的模样。
读完两遍后,他唇角翘得很高,骄傲自豪溢于言表。
娇娇果然是全天下最独一无二的女人,竟能立下如此赫赫万世之功。她是何等耀眼和独特,骄傲洒脱又巍峨飒爽。
他兀自等待心绪平静,才珍而重之地将第一封信收起。
第一封信里只说了一件事。
——高产粮种。
碍于信件篇幅限制,此事又兹事体大,非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蒋明娇便知说了一个大概。
阮靖晟只知她发现了叫红薯、土豆、玉米的高产粮种。
比起如今稻麦栗粟仅亩产二石,这三种高产良种皆可达到亩产二十石或更高。
若换一个人说这件事,阮靖晟只怕会立刻提刀,将这满口胡言,装神弄鬼的骗子给宰了。
但说这句话的是娇娇。
娇娇从来不是信口胡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