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马车平稳行驶向东山。
张陈芳紧张地坐在马车里,手心冒出了细汗。
她头上插着一根乌木鎏金簪,穿着水蓝绣缠枝花的小衫,与红底兰花的马面裙,打扮得富贵亮眼又漂亮。
那些御史给了她些银子,让她好好‘拾掇拾掇’。
她便给自己挑了一个好身份——京城一个七品小官家的继室。
这足够压过严颐沈草儿她们了。
她脚边坐着一个老妪。
这是她雇来的老奴,是个儿女皆因病去世,被孙子孙女赶出来,为活命把自己贱卖掉的可怜人。
“夫人,您紧张了?”
张陈芳怔了一下:“没有,我怎么会紧张。”
老妪瞥了她一眼。
没紧张,怎么会踩着她的脚半天没反应?
不嫌硌吗?
瞥见张陈芳僵直的坐姿,老妪果断闭嘴。
为了钱。
算了。
马车在东山脚下停下。
张陈芳小心翼翼掀开车帘子,打量了四周环境一眼,深吸口气后下了马车。
下车她便愣住了。
东山,与她上一次来时又不一样了。
高大白玉石方拱门浩然伫立,上书‘求索’二字,依旧笔走龙蛇气势磅礴锋芒凌厉。
人却更多了。
还是一大清早,医学院附近已人声热闹鼎沸。
旁听的大夫学徒们,不远万里来求医的病人和家属们,照顾病人家属的护工们,如奔腾的水般汇聚在一起,穿梭来往不停。
其中不少病人家属是明显的外地打扮与口音。
医学院名气已发展到了外地了吗?
张陈芳抿起了唇。
山腰上的文昌伯府已经建好,五进四出的大院子,朱漆金钉的大门,门口还蹲着两个石狮子,遥遥望去气派显赫至极。
左右另有几栋大宅院,虽比文昌伯府矮了一头,但不逊于寻常低级官宦人家。
听说这些房子分别属于曾氏商行曾家,负责浴春酒坊与霜成雪作坊的严颐,和仁心堂的沈太医等……
张陈芳目光如烫到般挪开,强迫自己不去看。
老妪瞥了她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地等着。
一个轿夫凑了上来。
“夫人,要坐轿子吗?两分钱送上山顶。”
张陈芳其实舍不得坐轿子。贵!自己走上去不累还省钱。
御史们虽然给了她很多银子,她却总是胆子小舍不得花——怕这些御史说她花多了。
花的钱不是自己挣得,总是底气不足。
但她知道为演戏不能省这钱:“坐。”
小心提着裙角坐上轿子后,她犹豫地瞥了眼老妪。
老妪知趣地道:“夫人您不用花这闲钱,我自己走就行了,费不了多少劲。”
张陈芳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