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脑海里都有无数问题在打结。
郑母是不是仍在撒谎?若郑母说的是真的,那母亲/祖母该怎么办?
快没时间了!
郑二姑郑三姑郑四姑对视着,目光犹疑与着急。
“母亲您怎么不早些说,都到这时候了……”郑翰良的责备本已出口,却在望见郑母的眼泪后,咬牙收了回去。
郑母一句话都不辩解,只捂脸崩溃地大哭。
场面凝滞般压抑。
陈姑姑平静旁观许久,轻轻叹一口气:“别逼夫人了,她是真的不知道。”
到底是曾朝夕相处多年,抛开感情情绪影响后,她更能理智评价郑母了。
与此前哄骗她顶罪时的假眼泪不同,郑母此时是真的因绝望而崩溃了。
这却更令人绝望。
众人情绪愈加颓丧。
郑二姑一巴掌拍在柱子上。郑三姑与郑四姑着急地看向床上大长公主,眼眶里盈满泪水。郑翰良紧咬着牙关,颓然转了好几圈,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正屋空气焦灼压抑。
能保持冷静者唯有郑兰淳与蒋明娇二人。
蒋明娇沉吟思索着。
郑兰淳看向郑母,声音听不出情绪:“母亲,你还能复述出那天您对祖母说过的话吗?”
不等郑母回答,她又一字一字缓缓强调道:“母亲,我希望这一次您能对我说实话。”
郑翰良也干涩道:“母亲,祖母她没时间了。”
郑二姑郑三姑郑四姑亦用希冀目光望她。
郑母又哭又笑地沙哑道:“只怕我此时说再多,我真不是真心想害母亲的,你们也不会信了。”
“放心我会好好说的。”
“只是距离那一天已有大半个月,再加上母亲与我说话时,谈论的东西又零碎又多,所以我只记得一个大概的话题了。”
“我们谈论了几个话题。”
“一是母亲主动提起的,她当年的旧部的事。母亲当年的下属数以万计,被遣散后散落五湖四海,车小雨她们只是其中之一,还有许多人都没被找到,也不知她们如今生活得如何。母亲说只要她活着就会一直找。”
“第二个话题是母亲感叹年纪。母亲主动对我提起,说她已经八十有六了,未来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上战场,为当年那些姐妹们报仇……我当然不能顺着她老人家说,就说了些她老人家身体康健,不去战场在府上庇佑咱们也挺好的话……”
“第三个话题是我主动提起的。我提起了……兰淳的父亲。”
……
这话一出,陈姑姑便幽幽地叹道:“大老爷当年的事,夫人您果然还是怪殿下的。”
郑母不作声。
郑兰淳替蒋明娇解释道:“我父亲是在十三年前去世的。十三年前,因先帝爷听信谗言,恐西北侯功高盖主,灭了西北侯一家,又不顾寒门程相的死前血谏,继续放任大皇子与三皇子党派内斗,导致边疆军饷被全部克扣,将士们无力抵抗敌人……”
“当年回鹘王带着突厥大军从铜陵开始进犯,在短短几月内长驱直入,打到了京城脚下……”
郑母似是破罐子破摔,接着郑兰淳的话道:“你们这些小孩子没经历过,不知道那时情况有多危急。”
“当时京城的宗室勋贵们,要不就是躲在家里,要不就是躲在宫里,要不就是去乡下避祸……只有母亲说咱们家是将门,这时候决不能往后退一步。天知道满京城除了她老人家,还有谁记得咱们家曾是将门……她老人家的确是身先士卒,带着三姑奶奶与四姑奶奶守在了北门,让二姑奶奶守在了东门,让老爷守在了西门……”
“一场仗打下来,靠着先帝爷赔款,咱们大周倒是撑住了,突厥人退兵了,可老爷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