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苍老面庞头一次露出慎重,审视逼视着蒋明娇,目光如一条要看透人心的冰凉毒蛇。
为官三朝。
权倾朝野。
手中权柄赫赫。
身居高位多年,当庞仲不故意藏拙时,一瞬释放的磅礴气势能令人瞬间呼吸压抑。寻常人但凡与他对视一眼,便会双*腿战战。胆小者只怕站都站不稳。
他门生只觉得喉咙发紧,瑟缩着肩膀,不自觉往旁边挪了挪。
邱天歌郑兰淳严颐等几人皱起了眉。不少京城高门大户围观的宾客,亦神色发紧。
唯独蒋明娇神色淡然,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神色都从容,唇角还勾着意味不明的轻笑:“……庞相您莫不是被江某人说中了吧?”
庞仲到底是老狐狸,对情绪的掌控力极佳,一瞬便恢复了苍老淡然神色:“庞某人不懂文昌伯您在说什么。”
“不懂就好。”
在言语的交锋中,论起对全场的掌控力,蒋明娇甚至比庞仲这老狐狸更泰然从容。
“毕竟方才一切都是我瞎说的。若是庞相您信了,倒是江某人的错了。”
庞仲苍老眼皮颤了颤,声音极有压迫感:“庞某人竟不知道文昌伯如此有幽默感。”
蒋明娇似笑非笑道:“庞相您过誉了。”
庞相审视着蒋明娇,蒋明娇从容淡然毫不相让。
气氛一瞬凝滞。
二人皆心照不宣转移了话题,无人再讨论这问题。
仿佛它真是个玩笑。
似是因为没讨到好,庞仲只在东山呆了片刻,略在席间坐了坐,饮了一杯酒水,便起身告辞了。
蒋明娇起身相送。
寒暄了几句后,望着庞相马车消失在山路尽头,蒋明娇唇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她当然知道庞仲不只是为东山探子而来。
庞仲是个几乎无懈可击的老狐狸,浑身上下皆圆滑得找不到任何入手机会。
贪财,是他唯一弱点。
在她用整个东山作饵,钓了他上钩后,就猜到他一定会过来一趟。当时她猜得是一旬之内,庞仲却等到了今天才来。
他比她想得能忍。
这样游戏就更有趣了。
提起探子,她既是转移话题,亦是一个试探。能让老成持重的庞仲一瞬变色,葛姨娘这一颗钉子的分量不言而喻。
只是……
想到被迫假死藏尸的蒋明婉,她轻轻地眯起了眼。
葛姨娘,最好莫要让她失望,否则——
·
马车上。
庞仲背靠着厚厚褥子,半阖着眼。随着矮小马车在山路上的颠簸摇晃,安静坐着闭目养神。
他门生忍不住开口:“庞相,您说之前文昌伯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知道平阳侯府探子的事?”
“她一向与平阳侯府二小姐交好。呼延莎擅长催眠,寻常人极难应付。若平阳侯府的人发现了呼延莎,找她去帮忙也不足为奇。”
“那这探子就是彻底废了。”庞相门生觉得可惜,“她的身份如此特殊,我原以为她可以发挥更大作用的。”
“她女儿的身世比她更有用。”庞仲并不觉得可惜,淡淡吩咐道,“记得一定要联系上她,让她为我们所用。”
“是。”想到蒋明婉的身世,那门生立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