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殿宇高大空旷威严,蟹青色地砖沉硬冰冷。
文臣们一排一排地跪着,额头紧贴着地砖,墨蓝底的朱璎官帽翘得老高。
“陛下,庞相府与贡院同属于京城东南方,贡院属官亦是金属相。如今庞相府安然无恙,京城贡院却出现九人自缢血案。岂不正证明白云观观主所言非虚。”
“庞相凶兆之事中,各方说法众说纷纭泥沙俱下,不可不怀疑有别有用心者浑水摸鱼,实在不可尽信。”
“庞相为大周朝鞠躬尽瘁已有三朝,对陛下对百姓皆是赤胆忠心死而后已,还望陛下明鉴。”
“还望陛下明鉴。”
……
昭仁帝摩挲着龙椅把手上的金色龙头,冰冷审视着底下跪着群臣,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那你们欲要如何?”
朝臣们被这笑都冻得一激灵。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甚至只想俯首听命。
陛下的威严日甚,他们实在不敢掠起虎须。
但想到庞相的嘱托,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虽然春闱在即,众多考生正翘首以盼。但臣等仍恳请陛下下旨,将春闱推迟三个月,或令礼部将贡院翻新,或另择一址作今科贡院,给考生们一个安心……”
“臣附议。春闱贡院被人提前闯入,九名考生在内上吊。九为大凶之数,又遇上这等穷凶煞事,实在不宜再依期举行。”
“春闱本意是为朝廷遴选人才,怎可染上这等血腥不详之兆。”
“贡院里发生了这等凶事,只怕考生们也不欲在内考试了。”
……
目光一一扫过众臣黑压压的头顶,昭仁帝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
春闱贡院推辞?
这只怕是庞相的下一步杀计,但被女神医逼的不得不提前使出。
女神医,是真的手腕过人。
想起女神医给自己的提醒,他虽想看看庞相有何下一步计划,却并未轻易开口答应。
他如看猴儿耍戏似的,看着一群文臣又是跪地哭求,又是撞柱以示忠心,又是引经据典地论述,又是悲愤嚎哭好一番唱念作打后,才淡淡地道:“……既然尔等如此潜心劝谏,为苍生为百姓为朝廷为考生计,此事朕且依尔等所言。”
众臣才算松了一口气。
春闱推迟三月举行。
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了京城。
除却考生们或庆幸或懊恼或哀叹外,百姓们皆只挠了挠耳朵,并不意外地表示知道了。
贡院内出了恁大的事,朝廷定然是要做出应对的。
延期。
意外又不意外。
·
娇园。
“小姐,春闱真的推迟了。”白术掀起摇荡的碧绿珠帘,伴着叮叮当当珠子碰撞声,眉宇飞扬地跑进了屋。
“嗯。”蒋明娇提起笔,轻轻抖了抖信纸,将其上笔墨晾干,叠好塞入信封内,“把这封信寄出去吧。”
“小姐这是您昨儿个说的那封?”
蒋明娇*点头。
白术眼睛发亮。
昨天她才听见小姐与大少爷分析,春闱必将推迟。
今日就应验了。
那小姐预测中的庞相其他应对……是不是也要应验?那小姐昨儿个吩咐下去的,专门应对庞相的进一步布置,岂不是也撞了个正着……
她倒吸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