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了那该死的狗官卢老狗。
若是平常听见这‘狗官’‘卢老狗’几词,卢总督是定要拍案而起,令人把说话者叉入牢里的。
可如今他只剩下了风声鹤唳的惊恐与胆寒。
阮靖晟又要做什么?
很快他明白了。
他被当众套上了囚服,手脚戴上了锁链,脑袋上框上木枷,塞进了一辆巨大的囚车里。
他被扮成了阶下囚。
高高的尸山旁边燃起了一堆篝火,阮靖晟身着墨黑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腰间佩着一把大刀,森然冷硬地立在他身旁。
一个是阶下囚。
一个是审判者。
二者间气势泾渭分明。
卢总督神情惊恐地挣扎着:“阮靖晟,你你你不能这样!我虽然犯了错也是朝廷二品大员,应该交由朝廷大理寺审判。你没有资格在甘州城当众审判我,你这是职权僭越。等回到了京城,你会被御史参的。你是在拿你的仕途开玩笑!”
“管好你的嘴!”刀五照卢总督后背猛踹了一脚,令其一瞬五体投,趴在了地上:“侯爷用不着你管。”
他复而将刀冷然压在卢总督脖子上:“此处距离京城数千里,你猜若你惹怒了侯爷,是侯爷先被京城的御史参,还是你先被侯爷一刀砍了脑袋?”
卢总督顷刻绝望得面若死灰,如软泥般瘫倒在地。
身为俎上肉。
他已无从反抗。
灾难后的甘州城其实并不安静,时常能听见遥遥的狼嚎声,城市里流浪犬的吠叫声,失去了家的百姓们在废墟里扒拉食物的乒里乓当声,与四面八方的绝望的大哭声。
但它却总给人一种寂静到令人麻木的感觉——仿佛这座城‘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响亮锣鼓声不啻撕开麻木面具,炸开沉沉死水的猛烈惊雷。
不少人在第一第二道锣鼓声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仍麻木地低头在废墟里,搬开着倒塌的房梁,翻找着米面干粮袋子。
直到声音响了第三次第四次,才有人意识到耳边多了一道声音。
——这是什么?
他们茫然地听着被风卷来的遥遥的声音,迟钝缓慢地接受着话里的信息。
京城派来武冠侯。
治了狗官卢老狗。
俯首认罪。
……俯首……认罪……
足足将信息颠来倒去数遍,他们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是不知所措。
京城派来了武冠侯做钦差?朝廷与陛下竟没有忘记他们吗?
但……卢老狗俯首认罪?
卢老狗在甘凉肃三省作威作福已久,也曾有血气未干的汉子,想过到京城告御状,冒着生命危险敲登闻鼓。
京城也不是没有派来过钦差,但钦差们每每都是好吃好喝一顿后,和卢老狗称朋道友互相问候着家人,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就走了。
武冠侯治了卢老狗?
真的?
尽管理智告诉着他们,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他们脚步仍不由自主地迈向了声音的来处。
他们太渴望这一天了。
数百名百姓陆续来到了尸山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