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王府。
尽管外头是正午时分,初夏的日光灿烂如水地泼洒,照得四处皆亮堂堂的。但这一个房间依旧漆黑如夜。只因房间门窗皆被不留一丝缝隙的木板钉死。
靠墙一溜摆着十来个烛台,点燃着儿臂粗的蜡烛。
阎洪海匍匐着跪在地上。跳动的橙红烛火,纤毫毕露地照出他惊惧的面庞:“王、王、王爷,属下办事不利,还还还请您处罚。”
陈王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他面前的榻上,面对这一句又一句的‘王爷’,却只含笑不语。
一道沙哑狰狞声音由房间更深处传出。
“你还知道你办事不利!”
阎洪海肩膀抖得更厉害,砰砰砰地连连磕头道:“王爷王爷王爷,小的知道错了,请您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再给你一次机会?”那似被火燎过的沙哑声音怒吼道:“早在十年前,本王就让你在边疆找到当年那大夫,杀了他灭口,你没有。结果就在半年前,那名大夫被魏国公找到了。
“四个月前得知这一消息,本王又让你杀了魏国公灭口。当时本王给你制造了多好一个机会,借雪崩坑杀朝廷几万将士,栽赃魏国公一个谋逆叛国,能让魏国公府被满门抄斩,一齐灭了他们全家的口,你没有。你畏惧雪崩威势提前跑了,让魏国公被埋在雪下生死不知,还惹来姓阮的小子掺和其中。”
“现在你又告诉本王,当初由你们兄弟看管的,伪造魏国公与突厥二皇子通信的刘大圣,已经被那姓阮的小子找到。若是进展顺利,魏国公马上要脱罪了。”
“我要你何用?”
“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陈王用纤长白皙手指,摇晃着一个甜白瓷杯:“狗还能吃肉呢,可不比人有用。”
阎洪海额上冷汗淋淋,牙齿咔咔打着战:“王王王王王爷,至少至少至少魏国公死了。”
空气凝滞一瞬。
气氛松弛不少。
那声音似乎也被平息了怒气,冷冷地呵斥道:“这是你现在还活着的原因。”
阎洪海连连磕头道谢。
陈王不置可否地勾唇,将杯中牛乳一饮而尽。
那声音接着道:“本王的千秋大业在即。在这最后关头,本王不允许有一丁点意外。魏国公死了还不够,魏国公他们全家都得死,必须让他们知道与本王作对的下场。”
这话其实挺没逻辑的。
男人将自己身份瞒的太严实了。包括魏国公自己在内,恐怕至今无人知道魏国公,是因发现男人身份才被陷害的。魏国公家人更是自始至终被瞒在鼓里,因谋逆被满门抄斩时,又怎么会知道这是与男人作对的结果?
但谁都没与他争辩。
陈王用细腻瓷白的牛乳杯,挡住了唇角讽刺讥诮的弧度。
阎洪海只是连连磕头:“王爷英明王爷英明。”
“刘大圣什么时候到京城?”那一道狰狞声音又问。
阎洪海战战兢兢道:“他们从京城出发已有半月,想必几日内便能到达京城了。”
“很好。”那狰狞声音道,“你现在带人去守在城门口,绝对不能让刘大圣进京。”
阎洪海磕头道:“是。”
又得了几句吩咐,阎洪海便被那一道声音赶出了门。在门口立了好一会儿,阎洪海长舒一口气,才感觉算是活过来了。
吱呀——
下一瞬门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