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把枪收起来!”
自楚静怡进门通报完情况就一直情绪低落的何慕之,这时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天津站同志的刺杀失手固然令人沮丧,但美女下属此刻的这个举动又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激动亢奋的楚静怡,见到自己组长的这付神态,顿觉委屈不已,攥着勃朗宁手枪的手,也不自觉地开始微微颤抖。
军统少校叹了一口气,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美女部下的肩头,旋即又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到客厅的窗口,注视着窗外充满异国风情的街景——楚上尉虽然也在军统浸淫多年,但更多的是在总部受训和工作,外派的任务多半为支援、协助性质,较少执行独当一面的重大行动。因此,求战的热情虽是高昂的,但经验和能力显然还不足。
想到这些,何慕之对着玻璃窗近乎自言自语地说道:“你也是搞行动的出身,应当明白这里面的凶险——王克敏是什么人物?平日里警卫级别就已足够高,现在出了这样的祸事,就算他本人方寸大乱,他身边的警戒却只会更加森严——我们这个时候再扑上去,除了自投罗网,又哪有些许的胜算?”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头号汉奸溜之大吉?”冷静了的楚静怡一边收起手枪,一边不甘心地说道:“这家伙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召开新闻发布会宣称自己平安无事,摆明了是对我们、对国民政府的挑衅!”
“那就姑且由他来挑衅,”到了这一地步,何慕之的语调和情绪反而越发平静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们暂时静观其变,也好等一等北平区部和站长的下一步通报及指示。”
“日伪势力恐怕马上会发动大规模搜捕和报复的——刚才在萧公馆,伪市长许振英打给她四姨太的电话,明确告知今明两天不要再随便上街。这老东西对这个四姨太喜爱得要命,他对她的小心嘱咐,想必没有水分。”
“你跟这个四姨太厮混到什么熟络程度了?天津站的同志一击失手,接下来,就要看我们北平区的了!”
闻听顶头上司如是说,美女特工不禁精神一振:“组长放心,我自信搞得定许振英的那个小妖精——她已经邀请我和萧太太、近日就去她在石老娘胡同的销金窝做客。她固然是想在我们面前炫耀,我却正可趁此时机,把许振英这个外院的情况实地勘察清楚。届时再动手,胜算自会有十之八九!”
听着楚静怡自信满满的叙述,军统少校从窗子边转过了头,盯着对方说道:“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许多行动往往就是在你觉得蛮有把握的时候,偏偏从中出现致命的漏洞——天津站站长陈恭澍可谓是搞行动的高手了,早在民国二十二年(作者注,即一九三三年),他就在这条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主持刺杀了亲日派军阀张敬尧;所以,戴老板这次才会安排他来制裁王克敏。你觉得,以陈恭澍的身手和谋略,在策划了两个多月之后才展开的雷霆一击,会不精心到极点吗?可饶是如此,王克敏还是逃脱了。这就是惨痛的教训!对我们北平二站刚刚成立的行动组而言,警醒意味十足啊。”
组长结合实战的这番训诫,让楚静怡感同身受。纵横平津一带的陈恭澍,在军统局内部绝对算得上是顶尖好手,这一点她也早有所闻;组长提及的北平六国饭店刺杀张敬尧案,更是作为军统局内部特工培训的经典案例备受称道。
但正如组长所言,就是这个大名鼎鼎的辣手书生,今天却在北平城的煤渣胡同走了麦城!尽管目前相关消息尚不明朗,可有一点是确认无疑的:被制裁对象大汉奸王克敏并未丧命,甚至还在好整以遐地召开新闻发布会!
以陈恭澍之辣手,以天津站行动组之骁勇,尚无法完成对王克敏的致命一击,倘若仅凭自己与组长的北平二站行动组的力量,就想去建立那未竟的奇功,委实是有些太不自量力了!
“组长,我刚才过于冲动,犯了行动之大忌,请您原谅!”说这番话的时候,楚静怡一张俏脸泛起了红晕。
军统上校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必过虑。但在心里,他却对这个部下暗暗摇头——女人终究是女人,太容易情绪化,上一次在新元饭店大堂如此,这一次又故态重萌。看来,自己领导的这个北平二站行动组,真的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可是陈恭澍和他的天津站行动组,今天下午又是怎样失手的呢?制裁王逆既然未成,天津站的同志们是否遭到重创?这一切截止目前全部都是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