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狮子胡同一号院内的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此刻俨然成了风暴中心,中华民国临时政府行政院长王克敏遇刺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这里。
最高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极为震怒,声称这是中国反日势力对大日本帝国、对帝国陆军尊严的严重挑衅,责令参谋长冈部直三郎少将立即做出最快反应,全力部署反制行动。
这一天,对于华北方面军而言,的确不是一个好日子——上午,几千里之外的南京城,由华中派遣军扶植的另一个中国政府:中华民国维新政府,正式宣告成立了;昔日的北洋军阀政府秘书长梁鸿志,出任维新政府行政首脑。
让寺内大将等一干方面军高级将领恼火不已的是,东京大本营早就确立了方针:首都北平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将作为未来唯一的中央政府,来取代蒋介石的国民政府。除此之外,皇军在其它占领区所扶植建立的任何政权,均只能作为地方政权存在。
然而,华中派遣军最终还是出于一己私利,将梁鸿志的政权命名为了中华民国维新政府,且设立了行政、立法、司法三院制!这已经不再是什么地方政权的名头了,而是公然跳出来、与华北方面军扶植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大唱对台戏。
于是,整个上午,铁狮子胡同一号院内都弥漫着愤怒、焦虑、失望的气息。这其中,方面军司令部直辖的特务部,尤其承受着沉重的心理压力——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就是由他们直接操控的,如今南京那边炮制出一个想要与北平分庭抗礼的政权,固然彰显了站在其后面的帝国海军派的勃勃野心(作者注:日本军界的海军派与陆军派是积怨已久的死对头),但也反衬出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的低能与无为。对此,特务部从部长到各课课长,无疑都难辞其咎。
恰逢这一天是星期二,是特务部部长喜多诚一少将与中华民国临时政府行政院长王克敏例行工作会晤的日子,会晤时间仍为下午两点。但憋气窝火的喜多诚一忍不住在午饭前就拨通了王克敏的电话,将对方一顿暴训,历数临时政府成立三个月以来的种种无能,根本无法以一个令人信服的中央政府的形象、出现在全体中国人面前。
其实,作为老牌资深的中国通,喜多诚一何尝不清楚:短时期内这个临时政府不能、也不可能成为号令整个中国天下的中央政府的。如果按照他的本意,用一到两年的光景将坐拥华北五省的临时政府,经营成为像满洲帝国(坐拥东北四省)那样的独立王国,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功勋业绩了。
在他看来,关东军特务机关成功扶植满洲帝国走上世界舞台的案例,绝对是扎实、稳进的经典。为此,他极为推崇大日本帝国陆军特务机关的前辈人物土肥原贤二,正是靠着土肥原的深谋远虑、精耕细作,满洲帝国才能够有今天的根深叶茂。当然,这也得益于关东军司令部给土肥原创造的充分的时间与空间。
遗憾的是,眼下的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却不给他同样的时间空间和信任——从寺内司令官到冈部参谋长,都在迫不及待地催促,要他这个特务部用几个月将中华民国临时政府迅速打造成可以号令中国天下的中央政府。
这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喜多诚一却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前行。
“行政院长先生,”喜多在教训王克敏的通话中最后总结了几句:“就在刚才,南京又站出来一个新的行政院长,如果你不想被这个叫梁鸿志的家伙取而代之,就使出你吃奶的力气来吧,让我看到临时政府的努力和成效——今天下午我就要看到!”
掼下了话筒后的特务部部长,犹在余怒未尽。他盘算着下午与王克敏的会面当中,如何揪住几个实质问题向对方摊牌:除了贪污享乐和任人唯亲,这老匹夫领导的内阁必须干点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