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日本宪兵便衣收起了手枪，聚在一起商量了几句，开始动身将血迹斑斑的富海祥尸体抬起来，扔到了小卡车的车厢里——看来，即便已经将对方射杀，他们仍然不打算放过他。
几十米开外的李衡天师徒们，一面极力控制住悲愤到了极点的富明伦，不使他挣脱前行和呐喊出声，一面直视着那些若无其事双手却沾满同胞鲜血的刽子手们。
“这笔血债，我发誓要让他们亲自偿还！”
终于，刘立民咬牙切齿地发出了低吼，这让一直惊恐依偎在他胸膛上的燕京大学女学子程慕雪越发害怕起来。
救国会会长此刻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身边的副手身上，他唯一的信念便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富明伦本人涉入险境。
而经历了人间最悲痛的惨事，年仅三十余岁的中国大学讲师富明伦这时已近乎昏厥，若不是李衡天与赵敬贤一左一右把持着，恐怕他将会瘫软倒地。
“这些禽兽要把我哥哥带到哪里去？”富明伦嘴唇哆嗦着、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能让他们把他带走……还有我嫂子，她在电车厂里没有出来。”
“明伦，你听我说，这些事情你都不要管，我会交代给学生们替你去做；”李衡天呼呼喘着粗气，将嘴贴近对方的耳朵：“眼下必须确保你不落入日本人的手中，这既是为你个人安全负责，也是为了整个救国会的安危。——我这样说，你能听得懂吗？”
救国会副会长凝神听自己的会长讲完这些话，转过头目光空洞地看着对方，艰难点了点头。
李衡天终于暗暗舒了一口气，开始小声呼唤站在另一端的自己的弟子刘立民。而直到这时，他才认真注意到了那名娇小玲珑、打扮洋气的女孩子，内心不由得一怔，一时搞不清楚刘立民何以会带着这样一个年轻女子跟踪自己来到电车厂。
“立民，你过来。”
见恩师一脸严肃地呼唤自己，刘立民轻轻推开了怀中的燕大女友，但后者一惊，马上重新靠得更紧——显然，这个向来不问国事、只知风花雪月的文学才女，为从未见识过的血腥残忍的场面深深感到了恐惧。
于是，这对年轻的男女学生就厮跟着一起来到了李衡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