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冬年拎在手中的一只山鸡,是从福庄动身之前大队长方靖海派人交给他的,让其今天抵达李衡天家中后,送给衡天同志的夫人,以示组织上对他们这对坚守沦陷区的夫妻的慰问。
当然,这只山鸡拿在手,也可以在进城门面对日军哨兵盘查时作为掩饰:他们将声称此行去了郊外的亲戚家、刚刚返回。
可是孰能料到,这只色彩斑斓的山鸡还未开始派上正式用场,竟然半途中提前引来了鬼子的注意。
骑在军用三轮摩托车上的两名日本兵,正是负责守备北平的山下奉文驻屯兵团一部的士兵,他们有一个小队平时驻扎在北平西郊,此刻则是在执行例行巡逻任务。
刚才从那边骑行过来的时候,两个家伙起初均没有在意走在前方的赵冬年、李衡天二人——这一带已经迫近北平城墙,出现路人很平常,治安状况也并不算恶劣——但是随着摩托车继续向前,那只色彩炫目的山鸡却勾起了日本兵的馋涎欲望,他们在车上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当即决定据为己有。
类似这样的行为对于驻屯兵团的官兵而言,已属司空见惯:向当地百姓实施的强取豪夺,既心安理得,也轻车熟路。
此刻,那名从摩托车车斗里走下来的日本兵,将原来双手抱在怀里的长长的三八式步枪,改为随意地挎在右边肩头,空着的左手则直截了当地指向赵冬年拎着的山鸡。
“大大的好!”
日本兵左手先将大拇指朝着赵冬年夸张地竖起,随即又转换为食指勾向自己的方向,脸上是一副厚颜无耻的笑容。
赵冬年当然明白对方的用意,犹豫片刻,只得将手里的山鸡递向了对方。日本兵的笑容更灿烂了,一双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接过山鸡后拿在眼前又端详了几下,满意地点着头。然后,就转身又朝着摩托车走回去。
赵冬年立在原地一动未动,李衡天却急了——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的无耻抢劫行径,令他难以容忍。
“你们这是干什么?”辅仁大学的国文学系副教授,一边呵斥,一边就朝前迈出了一步:“那是我们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拿走?!”
一旁的赵冬年,完全未料到昔日的老战友会如此不做隐忍,想要阻止对方时,已然来不及了。
提着山鸡的日本兵遭到呵斥,非常惊讶地停住脚步、半转回了身体,瞪视着这个竟然不逆来顺受的中年人,脸上的笑意完全变为了狰狞。
“巴嘎牙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