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的远东咖啡馆，还远没有到营业的高峰，走进玻璃木门的柳生与凌杰铭，看到只有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年洋人，孤单地坐在店内一张靠窗子的桌旁，啜饮着英式的红茶。
应该是附近东交民巷里面的西洋人罢，独自一人无聊地溜达到崇文门一带，然后就进了路边这唯一的一间洋范儿的咖啡馆——东洋人柳生次郎内心判断着。
中年侍者慢吞吞地踱步过来，冷漠地站到刚刚落座的两名客人面前。侍者已经习惯了招待欧美客人，顶不济也是善于模仿欧美客人的中国时髦男女，而眼前的两位至少外观看上去显得很土气很老套——通常这样的客人是不怎么舍得消费的——这让他提不起太多的兴致来。
日本人的特高课课长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内心发出一声冷笑，拿着酒水菜单，直接叫了一瓶苏格兰产地的威士忌：此刻他的确需要喝上一两杯有些度数的酒，舒缓一下身心。
中年侍者的表情瞬间有了变化，面孔笑成了一朵花，连连半鞠躬表示马上就会奉上。
“洋人的酒，喝得惯吗？”柳生次郎不耐烦地挥挥手打发侍者离去，同时就问对面的同伴。
“喝的惯、喝的惯！”
特务科长凌杰铭是有酒量的，不过他最爱的是北平的烧刀子，此前也曾经有过喝东洋人的清酒的经历，但西洋人的什么威士忌，却是不曾掂对过的。然而此刻请自己喝酒的毕竟是堂堂大日本皇军北平宪兵队的特高课课长，受宠若惊自不必说，就算请喝的是洗脚水，也必须毫不犹豫地答应。
“凌桑，陪着我跑了大半天，辛苦你了。”
酒水端上来的时候，特高课课长亲自抄起酒瓶，给特务科科长的雕花酒杯斟上了半杯琥珀颜色的威士忌。然后举杯邀碰。
凌杰铭急忙改用双手捧杯，与对方的酒杯轻轻一磕，嘴里说道：“不辛苦，理当为课长先生效劳！”眼看着柳生课长仰头喝下去了半杯之后，才举杯到自己的唇边啜饮了一口。就这一口，让他从此对西洋人的酒留下了恶劣的印象——奶奶的！简直比中药还难喝！
柳生丝毫不去理会中国特务科长的痛苦感受，直截了当地开始了业务对话。
“那么，凌桑，你对我们走过的这条十里长街，有何想法？中国人的反日组织包括蓝衣社，有没有可能就在这条街上设立着秘密的据点？”
凌杰铭之前是了解日本人的特高课课长的初步判断的，今天他陪着对方骑着脚踏车、在这条长街上转了这么久，也正是为了寻找相关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