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谢宇与刺杀联盟的三名部下平时联络的方式,是他到帽儿胡同十五号院的大门院墙,主动留下记号。
帽儿胡同十五号院,正是辅仁学子刘立民与父母的住宅。院子的外墙系由青砖砌成,院门外左手有一株枝繁叶茂的槐树,紧贴着院墙。而槐树下的那片院墙上,一块青砖被人为地凿掉了一个角,这块青砖便是刺杀联盟的留言板。
谢宇与刘立民约定,如果在这块青砖上用白粉笔画上一个圆圈,表示次日他要刘立民到谢宇叔父位于前海的隆兴酒馆去;如果是两个白粉笔圆圈,则当天双方就必须取得联络。
帽儿胡同距离谢宇所住的钟楼一带以及隆兴酒馆,都不算远。而刘立民作为辅仁大学的走读生,每天必然都要回到帽儿胡同的家中。如今,走进家门之前他都仔细瞄一眼那块青砖,如果出现了约定的记号,则要及时抹去并准备与学长指挥官践约。
这个下午,谢宇从帮厨的隆兴酒馆跑到帽儿胡同十五号的槐树下,看看四下无人,用粉笔在那块青砖上画了一个圆圈,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离去。
他打算明天告知刘立民,刺杀小联盟即将聚会一次,对前天晚上南新华街平安里胡同口的行动进行总结复盘。
这两天以来,谢宇的心情可算是波动起伏不定,既有兴奋得意,也有失落焦虑。
平安里胡同口的一击得手,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成就感:两名鬼子哨兵街头暴毙的消息,从昨天下午开始在坊间扩散,昨晚来酒馆的食客当中多有人悄悄议论此事。食客们谈及何人作案之际,往往是漫无边界的猜测,有说是国军散落在城内的溃兵所为,有说是南城练武的武馆师傅出手,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一旁偷偷听了去的谢宇,禁不住肚子里好笑。但目睹了议论者的眉飞色舞、兴高采烈之后,他的心头还是油然而生出一股自豪。
然而,到了今天却风云突变。上午刚从钟楼的家中出门,谢宇便听到了昨晚又有临时政府伪高官遇刺的爆炸性传闻;他迫不及待地赶往前海的隆兴酒馆,沿途随处可见到路人在三三两两地议论。及至午餐的食客们上座之时,已经大谈特谈北平市长许振英的惊魂一刻了;其活灵活现、加油添醋的程度,较之昨天议论南新华街头的日军哨兵遇刺案,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刺杀小联盟的谢指挥官,心头不禁一片茫然——想不到,他们做下的大手笔,只一天的光景就沦为了明日黄花。无疑,向北平的一市之长出手,要比干掉两名普通的日本兵更有震撼力。
尤其是,距离上月底伪行政院长王克敏的遇刺堪堪过去半个月的光景,伪北平市长就步其后尘了。这又是什么人出的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