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十三日当晚刺杀许振英失手之后,军统女上尉一直是自责不已的,在行动组长面前检讨了也不止一次。
只不过,何少校始终不曾对此做过多深究;原因也简单,那就是随后出现的一系列危机,令行动组、北平二站乃至整个军统北平区都应接不暇,加上何慕之本人在行动中还受了伤,是以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情对整个刺杀过程进行专门的复盘和反思。
但如今不同了——军统北平区部已经下达了解除最高戒备的命令。而最近这两天躲在公寓里无所事事,令人沮丧的消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传来,尤其是得知军统总部对此次刺许行动之失败极为失望和不满,少校组长何慕之潜藏的情绪逐渐变得越来越烦躁和焦虑。最终,借着美女部下楚静怡一句无心的话语,狠狠地发泄了出来。
撂下这句扎心狠话的何少校,转而开始穿起出门的外衣——他已经在这间公寓里关了近乎一周时间,既然警报已经解除,有必要出去透透气了。
大门被砰的一声带上,公寓里只剩下了军统女上尉一个人。泪水从她的眼角缓慢溢出,自惭、内疚、悔恨、委屈,复杂的情绪可谓五味杂陈。
对于刺杀许振英行动的失败,楚静怡是勇于承担责任的——当晚,如果她的手雷扔得再准些,以及如果一击不中之后、她的持枪攻击能再勇敢无畏些,或许结局将大为不同。
但这个世界是没有后悔药吃的,一切既已结束,惟有从头再来。只是,若要将失败之责全部压在她的头上,军统女上尉也并不甘心。明摆着,原计划在许振英四姨太家中动手的希望破灭后,冲上街头拦截那个伪市长的车队就属于临时起意,仓促之间缺乏足够的准备和策划。而仅凭着行动组的两名特工,却要直面许振英车队六七人的武装规模;袭击开始后更是遭到了附近日军哨兵的攻击。凡此种种,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场武力强攻充满了变数。
刺杀许振英名义上是整个军统北平区的任务,但实际操作此案的几乎只有二站行动组的何楚二人。倘若最终失败之咎,竟要归于她楚静怡一个人,无论如何,有失公允。
此刻,组长又丢下她走了,孤零零的公寓氛围,越发让楚静怡意绪难平。用欣长的手指揩抹了一下脸庞上的泪痕,军统女上尉从沙发上站起来,步履沉重地走到了客厅的窗户边。外面,是东交民巷充满异国情调的街景,一对年轻的欧洲男女高声说笑着,正从窗外一株梧桐树下经过,背影中裹着风衣长裙的女孩儿,一头金色的长发有如波浪般翻滚。
此情此景,猛然让军统女上尉心头一动——她竟想到了辅仁大学国文学系的大四生刘立民。
连日惊险不断,楚静怡已经很少记起那个高大帅气的大男孩——那个嘴里喊她楚姐、目光中却分明存有非分之想的大学生。上次在远东咖啡馆的一会,不由得历历在目。
蓦地,军统女上尉目光投向客厅墙壁的月历,随即急步走过去——天呐,今天可不正是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