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刘立民停止出言顶撞,衡天先生也就顺水推舟、不再提及让对方退出救国会的话——这个脑后渐生反骨的大弟子虽然让他越来越头痛,可毕竟是一把好手,此前救国会的历次行动中已然证实了这一点。
他开始具体部署今晚的行动。
此刻到场的救国会会员一共十一名,全数来自辅仁大学。考虑到这次行动的突然性和紧迫性,李衡天没有通知救国会在燕京大学的分支,也包括在中国大学的富明伦及其弟子赵敬贤。
“我们分成三个小组行动,加我在内,每小组四人——每个小组两人携带传单进行张贴,另外两人一对一就近实施掩护。”
衡天先生作出了具体部署。这个套路在场的会员们都很熟悉,救国会从前的几次行动均是以这种方式进行的。
李衡天自己亲带第一组,今天唯一的女会员林嫣然随他行动,负责西交民巷。此外,刘立民带第二组,负责王府井;张远带第三组,负责前门大栅栏。
“行动出发时间,提前到七点!”最后一刻,救国会会长突然宣布了一句,令在场的所有会员们同时一愣。
说这话的时候,衡天先生下意识的瞥了刘立民一眼——就在刚才,他内心又思忖了一番大弟子的“冒死进谏”,虽仍不赞同,但对方提出的“大隐于市”的理由,还是多少触动了他。
的确,原计划的半夜十点到十一点左右的行动时间,街头上的行人想必寥寥无几,即便是在王府井和前门那样的繁华地带。而调整后的出发时间,可以保证三个小组在七点半之前全数抵达预定地点,彼时虽然路人也已经不多,至少还随处可见人影。
衡天先生没有具体解释更改行动出发时间的原因——他并不愿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忤逆犯上的大弟子其实是言之有理。
而被训斥得有些昏头胀脑的刘立民,却没有意识到衡天先生做出改变的初衷,仍在一根筋地困扰着行动并未改为白天。此时在他看来,校门外的楚姐俨然已成为最后依赖的救命稻草。
三百份宣传单被分到了六个人的身上,或揣在怀内、衣兜内,或装在随身携带的书包里。另外六名负责掩护的,则用不同的小容器携带浆糊。
出发前,救国会会长最后强调了纪律:必须确保安全第一,倘若在行动地点发现可疑人等,行动必须暂停或终止。传单的张贴也要灵活掌握,条件不允许的不必勉强,可选择零散散发。
行动结束后,大家各自直接返回家中,明日上午到校报道。至于衡天先生本人将在行动结束后先回辅仁大学,在国文学系的教研室电话旁值守。如果有意外发生,当事小组务必第一时间用电话与他取得联络。不同的联络暗语也做了细致交代,要大家统一背熟。
散会的时间还不到晚上六点,衡天先生叮嘱大家分头去吃晚饭,务必将饭水吃好,以便有精力体力应对即将展开的行动。晚饭后,临近出发时间时各小组自行出动,不再统一会合。
从图书馆散会出来,心怀鬼胎的刘立民吩咐他这个小组的三名会员各自去吃晚饭,约定六点五十在操场一侧的凉亭集合。然后,他便打算溜出校门去见自己的枪手姐姐。
不料,还未迈动脚步,身后却传来了衡天先生的喊声:“立民,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