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如期举行。
顾惜朝根本来不及找夏原吉陈情,就连沐云玔也忽然失踪,连续两日不见人影。秦舞阳等人寻找多时未果,只得禀报顾惜朝,也许是她一怒出走了。
如果沐云玔走了,和绿盟的合约就毁掉大半了。
但顾惜朝无计可施,当务之急,这一关必须先应付过去。碍于先帝大丧,并未操办,两家人都只是案例把花轿送到行宫。
这临时的婚礼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红烛高烧,两位蒙着面的新娘子和新郎一起拜堂,顾惜朝连揭起盖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只是无精打采地吩咐把二人各自送到洞房。
洞房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一座花厅。
顾惜朝坐在花厅,独自喝闷酒。
按照惯例,今夜他应该留宿正妃房中。
傅丞相的外孙女,他毫无印象,之前也不曾听人提起过,不知道是母夜叉还是绝色千金,不过,他想起段雪梅的容颜那倒是如花似玉,欺花赛雪。
这样一想,他的身子开始坚硬起来,无论如何,该享受的艳福还是先享受了再说。
他推门进了正妃的房间。
红烛高烧,海棠晚妆。
顾惜朝一伸手,将蒙面的红盖头取下来扔在桌上。烛光朦胧,美人星眼半睁,长长的睫毛就如蝴蝶的翅膀软软地垂着。
顾惜朝细细一看,几乎跳起来,失声叫道:“沐云玔,怎么会是你?”
蝴蝶的翅膀张开,朦胧的星眼变成了锐利的冷箭,端坐的女子站起来,声音冰凉:“王爷,戏已经演完了,今夜,你是留宿我这里还是段侧妃之处?”
顾惜朝几乎瘫软在地,瞪着眼睛,就像看着一个可怕到了极点的魔鬼。
这是夏原吉的一个下马威。
老皇帝的死期,王妃的人选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但凡他顾惜朝做不到的事情,他夏原吉统统都能做到。
就算他看得无可违逆的新帝,但在夏原吉手里,无非是一个绣球,滴溜溜地供他玩弄,予取予求,而且,敌明我暗,新帝连他的踪影都无可寻觅。
顾惜朝额头上的冷汗一阵一阵地冒出来,忽然之间,他又跳起来,夏原吉,这个魔鬼一般的夏原吉,他一定有办法助自己登上皇位。
皇位!
自己一定要登上皇位!
这种被人耍弄,受人掣肘的感觉,他实在是受够了,窝囊透了。
哪怕是与虎谋皮,只要当了皇帝,总有一天,要让夏原吉这个妖孽彻彻底底,寸草不留!
他镇定得出奇,事情的前因后果其实非常简单,既然曹公公都能亲笔为他书写密函,那么要让傅丞相多出一个“外孙女”也并非太大的难事。
“贵主上真乃神人也,本王实在是五体投地……”他一仰脖子,将桌上原本为新人准备的交杯酒一饮而尽,俯身看着那张经过精心描绘的脸庞,酒气一阵一阵地吐在她的面上:“那么,王妃,你现在是不是要尽一下王妃的义务?”
精心装扮后的脸庞更显娇艳,脂粉把她一身的冷厉之气全部压了下去。媚眼如丝,玉手纤长,拿起桌上酒壶倒了一杯,放在他的手里,自己也端起一杯,身子靠在他的怀里,红唇如花,笑靥魅惑:“当然……王爷,我早就是你的了!该尽的本份,我一定会尽到。”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在笑,眉毛在笑,浑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都在笑,顾惜朝忽然有些心跳,因为那样的艳冶媚态,哪怕是从最当红的妓女身上,他也从不曾见过。
她的双手已经抚在他的胸膛之上,慢慢地伸进去:“我的职责之一,也包括取悦王爷,让王爷最可能地快乐销魂……”
“这些淫荡手段,都是贵主上教你的?”
温柔的小嘴吐气如兰:“当然!鄙主上总是亲自调教,直到能让他销魂后,才算毕业合格了,这样的女人才有资格出去服侍外面的男人……”
顾惜朝心底一阵翻涌,刚喝下去的美酒忽然变成了毒药,浑身上下像有一万只蟾蜍爬过,恶心得马上就要呕出来。
尤其是她那种好保持着夫妻之间交杯的姿势亲昵得那么厚颜无耻。
她怎敢!
怎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媚眼,一丝一丝的,充满了浓浓的风韵,就像最上等的棉花糖,丝丝缕缕,缠缠绵绵,甜腻得拉都拉不开。
“王爷……我们是不是还要结发?”
结发同心?
怎么办呢?
古人是怎么举行这个仪式的?
把彼此的头发割一缕下来,交缠在一起,然后放在一个盒子里面么?
头发比肉体更加顽固。
比感情更加坚韧。
肉体腐朽了,感情破灭了,但头发往往还在。
人们总是喜欢用实际的东西,象征虚幻的东西。
沐云玔歪着头,模样那么俏皮,也许,他忘记了,顾惜朝之前是有过王妃的。虽然王妃早就病逝了,但是,她自己当然不是原配。
续弦,难道不用结发?
顾惜朝重重地呼吸。
他一挥手,重重地将抚在自己胸膛的那具胴体弹开,力道太大,让她几乎摔倒在地。
“对于你这样的女人,本王实在是没有丝毫兴趣!”
他毫不掩饰心中的鄙夷之情:“在本王和贵主上的协议里,并不包括便宜儿子这一项。请你转告贵主上,女人可以一起亵玩,但儿子,本王铁定自己生!”
她缓缓地站起来,艳容媚态丝毫不改,声音嗲得出奇:“王爷,语言并不能侮辱我,钱才能够……”
顾惜朝怔了一下。
“王爷,欢迎你用钱!”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一身大红的喜服上。
少女的血,鲜艳的红。
这样不要脸的女人,哪里配穿这样的颜色?
门哐当一声被甩上,表示离去的新郎倌不满意到了何等的地步!顾惜朝的脚步声已经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