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长一巴掌摁下想要表现自己的新兵一号,面色肃然地看向李陵:
“司马,别人都说我们是来送死,可我知道,我们不是赶着送死,而是来追随司马您的。”
“别说的这么马屁,你我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打退眼前的匈奴人,谁也活不了。”
李陵抬起手,作势指向匈奴人,却正巧指在放轻脚步,悄悄溜到木桩前的拍马骑卒身上。
“啊?我不是,我是来投你们汉人的二五仔啊。”
面对李陵的指责,拍马骑卒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一心向汉。
“嗡~”
抬手一弩将其射翻,李陵一拍地面,扔下弩,提盾跃起,急促道:
“匈奴人来了,都起来,快。”
“哗啦。”
来不及惊讶被人摸到眼前还没发现,低伏在木桩后的步卒纷纷站起,手中端着的弩正对着三十步外的千长一行人马。
“放,咔嚓。”
又是一声大吼,李陵夺过身旁陈步乐手中的弩,扣动弩机。
“嗡嗡~”
箭如飞蝗,三十步的距离转瞬便过,而千长一行人马中,除了一开始的十余人举盾,以及少数反应神速的家伙及时提盾格挡,其余都毫无防护地暴露在弩失中。
“噗嗤噗嗤,啊,扑通。”
弩失入肉声不绝于耳,惨叫声此起彼伏,时不时地就有人被射翻倒地。
“唏律律。”
其中,那些被弩失射到,目睹同类惨死而开始发狂的马匹更是增添了一份新的伤亡。
伤亡无从统计,但还能战斗的人数肯定不到一半。
“咚咚咚。”
还好千长比较怕死,提前让人举起了盾牌,没有在弩失的射击中丧生,匈奴骑也就没有丧失指挥,以千长为中心,还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建制。
“哐当,跟我冲!”
看也不看被射成蜂窝的盾牌,匈奴千长扔掉盾牌,举着青铜铤向前冲锋,并高呼道:
“汉人的弩失没了,早一刻冲上去,就早一分保住性命。”
把敌人放进了是能保证威力,但付出的就是射击波数的减少,如果说六十步射击能射三波的话,那三十步就只能射一波了。
“是了,拉弓都需要时间,何况是上弦更慢的弩呢?”
“不趁着这个机会冲上前,难道要盯着弩失向后退吗?”
被千长一喊,被弩失射得心惊胆战,下意识就要转身跑路的匈奴骑脑海中闪过几个念头。
“哐当哐当,刷刷。”
众人稍加振作,就从地上捡起不知是谁扔的的盾牌,握紧刀铤,抬头看了一眼木墙后的汉军,呐喊着冲上前。
“蹬蹬,杀呀!”
“懦弱的汉人没有弩失可用了,到了大匈奴勇士逞威的时候了!”
“冲啊,为了伟大的撑犁孤涂单于!”
木墙后……
“不要管别的,那么你们就赶紧上弦,有多快上多快。”
看着下方冲来的匈奴骑,李陵把射空的弩失扔回陈步乐怀里,对着他喊了一句,就刷的一下抽出佩剑,剑尖斜指天,从容道:
“归义胡何在?”
“蹬蹬,嘎吱嘎吱。”
失散了一百,只剩二百的归义胡默默走上前,替换掉射空弩的汉军,缓缓拉开手中长弓,搭箭欲射。
“蹬蹬,还请司马下令。”
打头的归义胡统领整顿完自己的手下,小跑到李陵身旁请示。
“刷,放。”
眼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冲锋在前的匈奴骑那一嘴的大胡子,李陵猛地一挥长剑,给出了命令。
“嗡嗡,嗡嗡,嗡嗡~”
张弓搭箭,三息一射,一连九息速射,总共六百只箭腾空而起,疾风暴雨般砸向十步余外的匈奴骑。
只是和弩的巨大威力相比,弓则是以射速快出名,纵使敌我双方距离得再近,普通长弓也不可能穿过盾牌,伤害盾后的人。
“咚咚咚,噗嗤。”
极速的箭雨落下,匈奴人的攻势停顿了一下,真正倒下的却寥寥可数。
大多数箭矢都被亲卫们用盾牌遮挡,少数来不及遮挡,被射穿了皮甲,贯入体内。
和非死即残的弩相比,只让人一瘸一拐的弓失还是显得有些软弱。
况且,生活在塞外,部族间时常火并的匈奴人早已习惯了顶着敌人弓失杀到面前,现在无非是将骨箭换成了铁箭镞而已,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也唯有冲锋在前,偏偏嫌慢而扔掉盾牌的千长一行是真的受伤不轻……
“噗,咔嚓。”
咬着牙从身上的数只箭矢当中挑出一根拔出并掰断,不顾血流如注的伤口,千长高举断箭怒吼道:
“这软绵绵的箭矢如何能伤得了匈奴勇士!”
“rua,rua!”
士气高涨,无须千长带伤冲锋,嘴里吼着无意义的呐喊,一众匈奴骑就提着盾牌,舞着刀铤向近在眼前外的木墙冲去。
“啪,快点上弦,这次是活是死,就要看你们了。”
余光扫了一眼还在费劲上弦的弩手,李陵用力拍了一下木桩,突然扭头朝着士气不振的败兵下令:
“弓手继续射击,步卒举盾上前,准备接战。”
“没什么可怕的,上次失败只是因为敌我太过悬殊,如果一对一,一对二的话,我们根本就不会输。”
深吸一口气,默默打气了一波,败兵们提盾上前。
“哐当哐当。”
一面面大楯竖起,堵住木桩的缺口,让它看起来真的像一堵木墙了。
“咣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