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匈奴绝非一时一日之功,乃是三十载间无数败退之顽疾。”
嘴里继续说着众人心中隐隐有感,却不敢相信的话,一只胖手放在百长的肩膀上,右贤王展现出了和往昔印象(愚蠢的善于逃跑的大王)截然相反的睿智,语重心长地说道:
“如果说三十年前,大匈奴还能和汉人相抗衡,最大的失利也不过被汉人击走白羊娄烦,收复河南地的话。
“那三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已经完全不是汉人的对手了。”
说到这,右贤王痛苦地闭上眼,另一只还放在身下的胖手紧紧攥成拳。
“大王!”X14
“刷,不能为大王分忧,万死万死。”X14
惊呼一声,像是被右贤王身上扩散的情绪所感染,众人齐刷刷地垂下头,攥紧拳,做出差不多的动作,流露出差不多的神色。
“可我怎么觉得,这是你为了洗脱自己逃跑而现编的呢?”
眼睑低垂,盖住那完全不信任的眼神,作为一名百战得生的匈奴勇士,百长看待右贤王这种逃跑大王,天然就带着一副有色眼镜。
虽然还在劝说,但那也是为了自己不需要再去和汉人拼命,可不是说他天真地认为右贤王真的抗汉心坚。
“嘁,贤王也罢,单于也好,让这些一上战场就坐镇后方,战败后第一个逃跑的家伙一心抗汉,这本身就很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这句话说的不只是鲁国公卿,其中“不能远谋”这点在亡国时尤为突出,古今不知发生了多少蠢事,匈奴自然也不会例外。
难道这些贵人、大王不知道匈奴亡了,自己也没好果子吃吗?
知道。
但每个人都打着“我不出力,自会有别人出力。”、“匈奴这么大,还能被我一个人搞垮了?”的算盘,安安心心当自己的蛀虫,直到被汉军把刀子拍在脸上,才会感动害怕并展开反扑。
更可怕的是,无论反扑是无效还是有效,他们都会重新恢复到蛀虫状态,直到被砍了脑袋,或是下一波怼脸。
“……”
想能这么想,可作为一名受大王重视的小将,百长觉得自己还是要配合大王,把这个话题延续下去的。
“大王。”
猛地抬起头,百长眼中的不屑已被绝望所取代,他浑身微微发抖,看向右贤王,颤声道:
“难道我们就注定要败在汉人手中,大匈奴就要灭亡吗?”
“刷。”X13
垂着头的众人适时将头抬起,视线移到右贤王身上,大家都想要知道大王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不会!”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这两个字了,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之色的右贤王用力拍打着百长后背,目光扫过那一张张不是很相信的脸庞,例行打气道:
“汉人虽强,却也不是不可战胜,只要我们能坚持下去,顽强地抗争下去,这场抗击侵略的正义战争,最终胜利的一定是我们!”
“……”X14
听到这般没有变化,没有实质保证,没有说服力的三无空话,现场刚刚被烘托起来的气氛再度沉默下去。
肯相信这话,能被这话鼓得嗷嗷叫的,早就死在先前一连串的战斗中了,如今活下来的人,不说对某人彻底失望,也是不会被这种空话所鼓动的。
“咳咳。”
察觉到众人态度变化,右贤王握拳尴尬地咳嗽两声,他决定抛出一些还处于商讨阶段的计划,和没有验证的猜测来获取信任:
“你们还记得百年前,先单于是如何夺回被秦人侵占的土地的吗?”
“百年前,先单于,夺回秦人侵占的土地?”
“这说的应该是河南地吧,可河南地和现在有什么关系,不是早几十年被汉人又夺回去了吗?”
“还是有点关系的,据说南边出现了小规模的起义,以及大规模的流民,情况和百前年接近。”
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后,众人悄悄对视一眼,或是眼神交流,或是低声讨论,有人很快明了,有人挠头糊涂。
可不管明了还是糊涂,都没人开口替右贤王说话,大家就这样静静看着他。
“说啊,继续说啊,没人给你接话,就别卖关子了。”X13
除了那名“心腹”……
“大王可是要说,今之汉人,譬如当年之秦人,忧在内不在外?”
没有选择和旁人一同抵制,心腹·百长继续发挥自己的工具人特性,理会右贤王话中的意思并接下话茬。
“不错。历年来,汉人北出塞驱我匈奴,东渡海击朝鲜,南乘船平两越,西入山镇羌乱,放眼四海无一敌手,举天下四夷豪杰不能当。”
嘴角抽了抽,压下介绍汉人丰功伟绩的违和感,右贤王恶狠狠地说道:
“可我要说,昔年秦族亦是如此,而今安在?”
“这……”
不过,右贤王没有虎躯一震,众人也没有纳头就拜。
反倒是再度对视一眼,交换完眼神,众人纷纷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