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不错。”
岌岌可危的局面被拉回,龙套二号给了机灵鬼一个赞许的目光,然后主动拍手吸引众人注意,仰天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
“哪里是什么大王、贵人,这坚硬不可摧毁的石子分明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对手——南边的汉人啊。”
“汉人?”
话题跳跃得太远,还在思索营内诸事,拿它们作证明的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众龙套:这事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吗?我是点头好呢,还是摇头好,亦或是嗯嗯哦哦,张嘴不出声好呢?
“可还有人记得,先单于时,汉之飞将军李广就曾领四千骑侵我边,左部大王合众四万围之,急攻一日夜不下,会汉援军至,左大王解军去。”
看出了众人的疑惑,面容肃然的龙套二号缓缓开口,道出这样一件陈年旧事,只听咚的一声,一颗大石砸入水潭,激了一圈圈波纹,沉默不再。
“……四万围四千还打不下,我匈奴二十年前就已无力至此?”
有人捂脸长叹,满心落寞。
“别这么说。”
有人面无表情,戳了戳长叹兄的腰眼,木着一张脸地说道:
“咱们不也是三万围三千打不下来吗,只能说,我之无力甚矣。”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
哪怕自己等人当时没有参战,只是起了充人数,摇旗呐喊的背景板作用,但自认匈奴军一份子的他们还是羞红了脸,刚抬起的脑袋又猛地垂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十倍之众临以堂堂之兵,这还打不下,真的能说明进攻方有很大问题了。
“这怎么说着说着又歪了?你,你去把话题说回来。”
眼瞅着讨论会就要变成检讨大会,坐不住的龙套二号又给了狗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做些什么。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收到眼色的狗腿用唾沫润了润嗓子,猛地大喊一声,然后对着问声而来的一堆视线解释道:
“我听人说过当年的事,据说当年是野外截住,汉人只有车阵可以依靠,咱们前几天明明是在进攻狭窄谷道,这根本就不一样的。”
狗腿(鞠躬):对不起了,上面有要求,为了鼓舞士气只能委屈一下十几年前的大家啦。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不行,而是我们本来就不行,现在相较以前已经是有进步了?”
木脸龙套再度冒出,简练了一下语言。
虽然话说起来,听起来都有些绕嘴,但为自己等人推脱、维护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哦,原来如此,我们较之先辈已经更勇武了?”
“肯定的,同样是十倍人马打汉人,他们是野战拿不下,我们是拿不下山谷,谁更强一些,一目了然嘛。”
“哪有说的这么简单……”
听着众人大肆贬斥当年之人,有一名亲身经历(牛羊被征走,人被拉壮丁)的苦力摇头否认:
“放开手脚,点杀裨将的李广可以视作成规模的射雕手;数十骑冲阵,凿阵而还的李敢堪称无敌;下定决心,结阵死守的汉军更是无从下嘴,这,这些都是野战失利的重要因素。
“更关键的一点,当时汉人援军随时可能赶到,左部大王只有一日一夜的时间展开进攻,第二天天一亮就必须撤退。
“事实上,奋战一日夜的汉军已经十分疲惫了,如果再打半天一定能打下。”
“……”
现场不知何时一片沉寂,众人互相望去,似是被言语说服。
“嘁,说的这么多,最后不还是没打下。”
一声嗤笑打破了言语营造的严肃氛围,并不是所有人都买“如果”的账。
“我说了,当时的情况不允许继续进攻,如果允许的话,再打半天就能打下了。”
“那我也说吧,如果谷口不是那样的狭窄,如果汉人不是提前钉好了木桩,如果汉人的驽矢用尽,如果……无数个如果下去,我们也能打下去。”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那你倒是说,这是那回事啊?”
“你……”
虽说现场火气是越来越旺,气氛也变得越来越不对头。
但让龙套二号高兴的是,在争吵中,大谈“如果”的双方其实是默认了十倍于敌这个条件。
换句话说,也就是他们认可了,非十倍众以外,汉人是无法战胜这一点。
“呼,真是麻烦,为了加强这点的印象,我又是迂回又是举例,还搭进去了两根手指……”
说到这话语一顿,龙套二号低头看了看已经肿起来,膨胀一圈的萝卜指,吹了口气算是尽人事,便哀叹一声:
“我容易嘛我,还好,你们终于是认识到了,以后带队伍跳反的时候,阻力想来会少很多吧。”
“蹬蹬蹬,大大人。”
就在这时,耳旁突然响起了渐近的脚步声和呼喊,龙套二号迅速把破坏形象的手指往身后一背,身子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着那挤开拦路人,急急火火跑来的跑腿龙套,抬手摁住他问道:
“出了什么事,如此慌张?”
“吱,呼哧呼哧。”
推开最后一个“拦路虎”,在别人的帮助下刹住车,他狠狠喘了几口气,呼吸刚平息下来就急火火地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