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刷。”
为了证明忠心,避免沦为走狗下场的二五仔爬到塔边探出脑袋,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探照灯似地来回扫射下方,尤其注重右贤王所在的区域。
“等等那是……”
目光一顿,呼吸一滞,随即粗重地喘息起来,压抑着激动:
“出来了,大人,胡王出来了。”
“哗哗,出来了?”
李陵闻言一惊,抱紧怀中重弩,手脚并用地爬到塔边,探出头顺着二五仔指向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一个处于卫士保护下的肥仔。
探出格外粗大的拇指、食指,比划了一下周身数名卫士贴身保护,依旧遮掩不住身躯的肥仔。
“真肥。”
见过背影的李陵心下已信了八分,眼中闪过一抹异样,他还是向这位被安排在塔上架弓防守,深受右贤王信任,见过正容的二五仔确认道:
“那就是胡王?”
“大,大王信任我,将生死托付给我,我却为了活命投降汉人,甚至要替汉人指出大王的位置,好方便他射杀大王,我我。”
二五仔久久未语,他甚至闭上眼,眼角划过一滴晶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想法:
“如果我现在故意指个错误的人,是不是汉人就会射偏,大王就能活下来,我也就能赎罪了?”
“咔嚓。”
就在这时,身旁响起一声咔吧,佩刀被李陵从鞘中推出一截,一道如水寒光打在二五仔脸上。
“哗啦~”
兜头浇了一盆水,脚后跟蹿起一股凉气,二五仔打一个哆嗦,牙关上下碰撞,得出一个骇人的结论:
“汉人想杀我,我要是故意指错人,他一定会杀了我的!不,我不想死,我向汉人投降不是想死的。
“其实,我已经卖掉那些死忠一回了,再指认出胡王也没什么,就算我不说,那个狗腿也会说。”
身体往往比脑子要诚实,在二五仔还在做思想工作的时候,嘴巴已经张开,飞快而又坚定地说道:
“大人指的没错,那就是胡王。”
“咔嚓。”
佩刀归敲,二五仔松了口气,李陵的言语也随着声响传来:
“原来你能说话啊,你这一直不吭声,本司马还以为你起了其他心思,又想着替你们大王尽忠了。”
“扑通,见过大人胆略,仆怎敢生贰心,只,只是想到奇功终将建成,心生感慨而已。”
“好一个忠心耿耿二五仔。”
李陵似赞似惋惜,他也不点破二五仔的小心思,只将他赶到一边,露出空闲位置架起自己的宝贝重弩来。
“先前见识的是胆略,接下来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武勇。”
“啪,咯吱咯吱。”
重弩明显要比长弓沉得多,原本用来架弓的地方架起弩来,木板处发出阵阵呻吟。
“哗哗,呼。”
扯起一角罩袍擦了擦弩身,轻轻吐气吹起凹槽中的尘土。
检查最后一遍后,李陵还是没有立刻俯下身瞄准,他看了眼二五仔和走狗,一点也不客气地使唤道:
“别忘了先前说好的,一会本司马发出矢后,不管有没有命中,你立刻从木塔上下去组织撤退事宜,不能有一丁点的耽误。”
“诺。”
二五仔自然是乖巧地拱手称是,靠在角落里的走狗则是挣扎着起身,仍是不放弃救援:
“司马,待您发驽矢后,也就不存在让胡王警惕,那臣是不是就能带人去将那几名勇士趁乱救出来了?”
“嘿,你这是盼我射不中啊。”
心头微恼,李陵抓着罩袍往那角落里一扔,摆手驱赶:
“罢罢,只要你不让胡王起了防备就行,本司马又不是非要他们去死的冷血之辈。”
“咳咳。”
目的达成心情不免激动,动作也变得急促,胸口的踹伤被扯动,走狗弓着身子重重咳了几下,才抬起头道谢:
“司马仁爱。”
“你这话,咋听的这么刺耳呢?”
嘴角抽动,李陵压下思绪,不让自己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将身心投入到狙杀一事中。
“嘎吱嘎吱,咔嚓。”
牛筋编成的粗大弓弦被一双大手向上拉去,平直的弩臂开始向内弯曲,动能在积蓄。
“啪嗒,莎莎莎”
小儿手臂粗的特制驽矢从前端插上,顺着凹槽向里一推,留在外面的一截闪着渗人寒光。
“这么粗,打到人身上,一定会死的吧?”
“何止是死,见过西边哈密传来的胡瓜没有?被这种驽矢射到,人就像被锤子砸烂的胡瓜一样爆开。”
“哇,可怖。”
身后传来一阵嘀嘀咕咕,姑且算是对大黄弩的赞美吧。
“咯吱。”
向下扶了扶重弩,李陵垂下头探到弩机前,视线顺着凹槽直达望山,然后锁定望山中的那团肥仔。
“周围的人有点多,不过不要紧,只要把握好位置,一失能串好几个。”
念叨了一句,手中一动望山向左微移,快要走出框的肥仔重回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