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候发落的申屠臾虎躯一震,双眼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妇人之仁?优柔寡断?”
“大家快来看呐,未来的刘氏天子竟然是个不忍心的奇行种!”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为了嘲笑刘据吧,申屠臾将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太子难道就不担心臣对陛下说:‘太子以为先帝处置不公,为臣曾祖嘉鸣不平’吗?”
“不会的。”
刘据转过身,脸上的悲伤早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让人嫉妒的光芒:
“孤相信申屠丞相是忠臣,你申屠臾也一定是忠臣,而忠臣是不会害孤的。”
“……”
不仅是申屠臾,也不仅仅是列侯猪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低头,扭头,不敢和好似在发光的刘据对视。
“先王,这绝对是尧舜先王般的人物。”
一位儒生被太子一行人挤到旁边,手中拿着一捆记载策论的竹简和几张写满赋的帛布,如今怔怔地看着刘据,喃喃道。
“啪嗒。”
竹简帛布滑落,儒生不去看这些耗费心血,妄图得贵人赏识的东西一眼,脑海中浮现出了游学千夫子最后教导的场景……
“老师,诗书中所言‘大同’,孔夫子,孟夫子,荀夫子,从古至今万万儒生所期待的先王之治,真的有可能视线吗?”
诗书中夫子们描述的道理和近乎截然相反,佞臣上,贤人下的现实,让儒生十分的迷茫。
想要否决,找不出什么让人信服的理由,为之努力;想要承认,可一身所学的“仁”,自诩君子的自己却又不允许这样做。
“眭孟,‘大同’是能实现的。”
正半眯半合捧读诗书的老夫子突然直起腰,努力地瞪大眼,让自己显得认真起来。
“那老师,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实现呢?是贤人不够多吗?是佞臣不够少吗?”
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老师,年轻的眭弘开口反问。
“不是的,贤人已经足够多了,佞臣也足够少了,但我们没有一个真正的,如同尧舜二帝,禹汤武三王那样的明主啊!”
“高帝粗鲁,孝惠懦弱,孝文贤哲,孝景薄情,今上暴虐,明主何少哉!”
说起这事,老夫子就变得十分激动,那一缕缕垂下的白发和白须来回晃动,很让人担心他瘦弱的躯体能不能承担这样的力量。
老夫子成长于文帝这个“明主”统治时期,但等他习了诗书,明了事理后,文帝已经挂了,上面的已经变成景帝了……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老师,如果有了明主,那天下就会‘大同’吗?”
习惯了老夫子间歇性癫狂长啸,眭弘只是平静地问道。
“一定会的。不见孝文时期,轻徭薄赋,黔首安宁,与民休息,天下不就是‘大同’吗?”
老夫子双眼迷离,几乎是在呓语叙述那个自己错过的明主时代。
“……”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眭弘记不清楚了,只是记得临走前,夫子嬴公说的话:
“眭孟啊,老夫到死都没有遇到可堪辅佐的明主,选择这条路,你可不要后悔啊。”
心中闪过一阵念头,眭弘抬起头,双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看向刘据,欣慰地笑道:
“老师,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我心目中的明主。”
……
注一,别笑,因为绿帽子被除国的侯国是存在的。
[舞阳侯中绝数月。孝文帝既立,乃复封哙他庶子市人为舞阳侯,复故爵邑。市人立二十九岁卒,谥为荒侯。子他广代侯。
六岁,侯家舍人得罪他广,怨之,乃上书曰:“荒侯市人病不能为人,令其夫人与其弟乱而生他广,他广实非荒侯子,不当代后。”诏下吏。孝景中六年,他广夺侯为庶人,国除。——《史记·樊郦滕灌列传》]
虽然刘启本就打算削掉一堆侯国,来减轻一下负担,但“非xx子,不当代后”这种绿帽子理由是真的能当做除国借口的。
注二,申屠嘉,在西汉初期,这是个没多少戏份,很容易被人忽略,不为众人所知的历史人物。
但话说回来,能被太史公写出来,说明他这个小透明还是有点戏份的,就好比怒斥邓通这出戏码。
[嘉为人廉直,门不受私谒。
是时太中大夫邓通方隆爱幸,赏赐累巨万。文帝尝燕饮通家,其宠如是。是时丞相入朝,而通居上傍,有怠慢之礼。
丞相奏事毕,因言曰:“陛下爱幸臣,则富贵之;至于朝廷之礼,不可以不肃!”
上曰:“君勿言,吾私之。”
罢朝坐府中,嘉为檄召邓通诣丞相府,不来,且斩通。通恐,入言文帝。文帝曰:“汝第往,吾今使人召若。”
通至丞相府,免冠,徒跣,顿首谢。嘉坐自如,故不为礼,责曰:“夫朝廷者,高皇帝之朝廷也。通小臣,戏殿上,大不敬,当斩。吏今行斩之!”通顿首,首尽出血,不解。
文帝度丞相已困通,使使者持节召通,而谢丞相曰:“此吾弄臣,君释之。”
邓通既至,为文帝泣曰:“丞相几杀臣。”——《史记·张丞相列传》]
这个申屠嘉是个忠臣,只可惜忠臣的下场一般都不太好。喜欢草莽之辈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草莽之辈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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