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感受到话语中蕴含的真挚情感,炮灰们停下脚步,扭头看了悲愤的匈奴猛士一眼。
“所谓的大匈奴,真的有我等立足之地吗?”
“那率领数万部众投降汉人的,难道不正是你们这些贵人吗?”
“你们贵人都不在意大匈奴的荣耀,为了一己之利肆意践踏,那我等吃不饱,穿不暖的小民又为什么要去捍卫它呢?”
怨恨、麻木、悲哀、嘲讽,种种情绪混杂在这道目光中,让猛士兄心中一惊,就像是踩到尾巴的猫儿一样尖叫:
“贵人那样做自有贵人的道理,不是你们这些愚民能理解的!”
“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也没人长两个脑袋,看人也都是人,看羊也都是羊,为什么不能理解呢?”
“到底是‘不能理解’,还是你们不敢说呢?”
绝望的神情浮现在每个人的脸上,不仅仅是为了即将去送死的自己,更是为了已经死去的大匈奴。
“伟大的冒顿啊,您的子孙已经丧失了敢和敌人拼死的勇气,变成了一有风吹草动就远遁千里的胆小鬼,我们大匈奴,亡了呀。”
“……”
“这,这说的有点道理啊,咱们大匈奴确实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单于庭刚刚北迁漠北,虽然周遭都是苦寒之地,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暂时的,我们迟早能击败南方的汉人。”
“一眨眼,二十年过去了,如今还有多少人对击败汉人,重返幕南抱有希望?”
待遇比炮灰们强的有限,自身又是在王庭北迁后长大,亲身经历前后变化,一些熟识同伴甚至就在其中的亲卫们对此颇有感触。
“住口。”
身为统治阶级预备役的猛士兄勃然变色,刷的一声抽出刀子,刀尖对着一脸感触的亲卫们,狰狞地吼道:
“刷,我大匈奴乃是天地所生,日月所长,纵使北迁苦寒之地,只要还有一个匈奴人在,大匈奴就不会亡!”
“在伟大的撑犁孤涂单于的带领下,南方的汉人终究会被我们打败,龙城。”
几乎是自欺欺人地吼完口号,猛士兄猛地扭头,看向待遇远超普通亲卫,无甚感触的百人长:
“还不快去约束你的士卒!速速去驱赶炮灰,不要让右贤王失望。”
“……是。”
感受到“贵人”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冰冷,体壮如牛的百人长打了个哆嗦,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举起马鞭,对着小声嘀咕的亲卫们就没头没脑地抽了下去。
“啪,你吃的你穿的你住的,全都是贵人的,你不好好为贵人效死,竟然同情那群贱民?”
“啪啪,你同情他们,难道那群贱民能让你吃上肉,穿上衣,住上帐吗?”
“……”
提到衣食住行,亲卫们想了想得罪贵人就要饿死在街上的悲惨结局,心里的那点感触和同情顿时烟消云散。
“对不住,伙计,为了俺们日后还能有肉吃,有奶喝,有帐住,只好请你们去死上一死了。”
(创造一切财富的是最广大的劳动人民。
别说是两千年前的匈奴人意识不到,到底是谁创造了赖以为生的生产、生活资料。
就算是两千年后,XX老总养活X千/X万人民的论调还有一大批的沙雕网友支持呢)
“刷刷刷。”
刀出鞘,铤前举,思想立场坚定下来的亲卫们缓步上前。
“噗嗤。”
遇到反抗的,就一刀一铤将其捅死,艳红的鲜血滴在黄色的大地上,很快就变成凝固的褐色。
“快去,快去冲山谷。”
“冲一冲山谷还有活路,留在原地必死无疑。”
或是不忍提醒,或是恫吓威胁,亲卫们拉开一道细长的线,驱赶着上千手无寸铁的炮灰们,让他们去谷口送死。
“唏律律。”
狭窄的谷口收束广阔的大地,前方越来越窄,炮灰们只好丢掉占地面积过大马匹,硬着心肠不去看哀鸣的马儿,三五成群,互相搀扶着,蹒跚地向着百余步外的木桩阵发起冲击。
“虽说是送死,但你们也好歹呐喊一两声,给自己鼓鼓气吧?”
眼看炮灰们一声不吭地麻木送死,百夫长皱紧了眉头,挥了挥手,招来心腹,小声嘀咕几句: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心腹点了点头,跑到亲卫中和什长们嘀咕了一通。
过了一会,等上千炮灰全部被驱赶进山谷后,止步谷口的亲卫们突然齐声呐喊起来:
“杀啊!为了大匈奴!为了撑犁孤涂单于!”
“伟大的撑犁孤涂单于在注视着我们,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
情绪狂热,声响震动山谷,知道的知道这是炮灰冲锋,不知道的还以为匈奴发起了总攻呢。
“驱赶着炮灰送死,自己在后面呐喊?长见识了。”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匈奴军队?未免也太让人失望了。”
无论是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卒,还是毫无战场经验的新兵,听着这一声声的怒吼,心中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或是嘲讽,或是哂笑。
没有人会把这群让别人去送死,自己站在原地呐喊的家伙当成需要正眼相对的对手。
“怪不得是一汉当五胡,原来如此……”
已经做好一去不回准备的韩延年神情恍惚,喃喃道。
一旁的陈步乐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去吐槽,作为一线指挥官,他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现在转身倒戈还来得及,再往前,我们就要放箭了!”
朝着已经冲到三十步的炮灰们喊了一声,算是尽了战前劝降的义务后,陈步乐用最大的声音喊道: